苏佑在旁一听此话,不禁恼怒,出言阻拦道:“南下之事大巫神须慎言!”
温兰瞥了他一眼,笑道:“国主不要恼,南下之事咱们之后再说,请容老臣先把他们的这些小鸡肚肠给拾掇一下。”
转身又向祁烈说道:“你血族骁勇,族中之人以战功为威望之首。霖州之扰对你血族来说不过隔靴搔痒,犹如儿戏。两军对阵才是你祁烈大展身手震慑神州的好机会!血族想要有出头之日,那只能是放眼于将来,而不是纠缠于旧日里的魑魅魍魉。想想将来,有战功就有新的领地封赏,有战功就有新的荣耀威名。到那时,你的族人丰衣足食,你扬伊穆兰国名于四海,天下人都将知道你祁烈是我伊穆兰的大元帅!谁还会想起血族那些谋逆弑君的陈年往事?谁---还---敢?这才是你祁烈戎马一生的终极之道,是你血族的大义所在啊!”
一席话说得祁烈血脉贲张。
祁烈并非不知道温兰的用意,只要有短兵相接的地方,温兰一直是驱使着血族冲在最前面。一来确实三族之中血族的战力无可匹敌,二来温兰也总能捏着血族的软肋。
他不想为温兰所用,一点都不愿意。
他也知道这次南征损兵折将的人数势必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惨烈。
但就如温兰说的那样,这也是一次翻身的机会。
只要能攻城下地,自己就有资格讨要南境中有山有水的好地盘,他的族人也许真的可以不再受冻挨饿,也许自己真的可以让血族之名显扬天下!
眼前的这个老头子,是南征的关键,没有他的坐镇,南征的局势将无以为继,这让他不得不再一次低下了头。
也罢,就再听你一次,待我血族有了出头之日,到时候我再与你来算一算往年的旧账!
祁烈慢慢地退开身去,寻了把椅子兀自坐下,不再说话。
罗布看着温兰把两人说得无言以对,心中不由得意,刚要出言奉承温兰几句,忽然看见温兰一道目光射来。
“罗布,论身份,你还是我的族长。”
罗布一听话音不对,忙堆笑道:“哎哟,大巫神,您这是打趣我了。您是国主的臂膀,我只是一族的族长,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怎可单以部族而论呢。”
“你也说了,你只是一族的族长,而我是伊穆兰的大巫神,那想必你也能知道其中的区别。是身份高低么?不是,是格局!”温兰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对一个族长说话,倒像是对着自己的学生。
“刃族地处南地,性情上与那碧海人的商贾习性相近了些,我也能明白,可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些精打细算的心思用到对自己人的身上!我说的自己人,不是单指刃族,更是指伊穆兰大小百部众的所有人!你的领地,处在碧海和伊穆兰的中间,依着你雁过拔毛的性子这些年你盘剥了多少真金白银,你心里应当有点儿数,休要以为我不知道。但你不要忘了,刃族只是对内的称谓,对外我们只有一个部族,那就是伊穆兰族!你手中握着钱粮,自然衣食无忧,可是你也要想想是谁在替刃族挡在边境上,是谁震慑得苍梧碧海两国偏安一方二十年不敢北上一步?当他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时,你还在后面克扣他们的饷粮,盘算他们的矿山,试问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国主方才说得很对,先利而后义者辱,你若一直这般利欲熏心,刃族受千夫所指之日只怕不久矣!”
温兰劈头盖脸一通骂,毫不留情面,直把罗布一张白白胖胖的脸骂成了猪肝色。
罗布见他抖露自己克扣军饷之事,已是气短,再看他脸色,知道是真怒,早不敢再吱一声。
他自小就跟在温兰后面一起玩耍,对温兰的察言观色是再熟悉没有的了。
他也知晓其实温兰是为了他好,与其日后被鹰血两族发现从中偷利的事,倒不如今日由他一并挑出来,借着另两族也被揭短的机会蒙混过关。
挨一通骂就挨一通呗,反正又不少一文钱。
温兰看着三族首领尽皆默然,依然气势不减。
“为了这二十年的太平,是我,提出了三王一占。我自以为是条良策,可我万万没想到,再好的良策也有时过境迁之日。如今国主已归,我虽想复了各院的旧制,想到非常时期不宜大动,便折中改为御前枢密。哪想你们三族人马依然是各怀心思,盯着别人的短处,打着自己的算盘。这实非我本意!当然,也不止你们三人。便是国主方才一席话之前,我也还想着这是部族间的纷争,不想插手太多。可国主这个年不到二十的年轻人都看得清的道理,我们几个加起来有三百岁的老人却就是看不透!伊穆兰已经建国百年了,我们却还在这里斤斤计较彼此嫌隙。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们还有老脸自称是枢密之臣吗?我们日日盘算的就是这些族之小利,那么伊穆兰的国之大义还能有吗?”
苏佑由先前的恼怒之心已渐渐消减,取而代之的是被折服的敬佩之情。虽然苏佑心中还是习惯把伊穆兰当成一个敌国,可温兰的这些话句句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狡诈诡辩,作为曾代替国主二十年的执政官,他的格局确实让人心悦诚服。
苏佑忽然想了起来,这个曾经在亭中与自己喝茶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