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书桌左右,亮着四支牛油蜡烛,每一根蜡烛都有小孩胳膊一样粗细,将房间照的十分明亮。
不仅如此,书房里还点着几个火盆,使得房间内温暖如春。
里面的摆设也和其他豪门世家的书房差不多,装修奢华,器物无一不是精贵的。
不过也有和豪门世家不一样的地方,
书房内既没有小厮,也没有丫鬟。
而书房的主人林昭,已经二十多岁了。
在外人看来,这林昭过的简直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当然,苦行僧们也希望有这样的生活。
看着哥哥一边思考一边挥毫,黛玉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的到了桌前,取过形貌近似歪嘴镊子的灯芯剪,挨个把那牛油蜡烛的灯芯剪平。
“妹妹来了,正好,你过来替我研墨。”
眼见那烛火稳定下来,书桌后面的林昭抬起头,看见黛玉的身影,便露出了笑容。
四大丫鬟和容嬷嬷远远地站着,无一不暗暗点头。
自家大爷,果然是兄妹情深的君子。
昨日给林昭剪灯芯的是香菱,都做好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心理准备了,结果林昭却淡淡的吩咐她去好好休息。
听了哥哥的吩咐,黛玉抿嘴一笑,顺势绕到了书桌侧面,拿起搭在端砚上的大半截徽墨,不急不缓的研磨着。
而林昭则是继续撰写文章。
原来前段时间,皇帝要他这个善财童子提供一些开拓财源的思路,林昭便随口说松江开埠。
并结合他的治国思路,松江的地理环境,描绘一下松江开埠之后财源滚滚的前景。
这松江处于长江入海处,不仅有良港,又有河流联通江南各府,还汇通运河,连接天下,江南地方,富贵千年,比长安这个天子之都还要更胜一筹,且江南工商发达,人手也不会缺乏,地利人和。
如今不比大明禁海了,大周太祖建国之后,恢复了大唐风度,逐渐恢复海贸,但开的不过是广州、杭州、泉州等几个千年港口。
但是详细查看华夏地图,这松江府才是大周最适合开埠的所在。
但林昭只是将前景、规划以及一些相关制度说出来而已。
毕竟他是锦衣卫都堂,是拿刀查案的,不是地方父母官。
松江开不开埠,也只是他的建议。
决定权在天子,在内阁那里。
一开始孝德帝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转了一圈,孝德帝发现,自己手头有机变人才,有权谋人才,有治国理政人才,甚至有能征善战的人才。
但是想找一个能够从头到尾,有计划有制度的开创一个局面的人才,竟然寥寥无几。
无论是内务府,还是户部,都对如何开埠两眼抓瞎,不知所措。
所以,这个提案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林昭手中。
详细写一篇松江开埠的规划书,对于林昭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口中念一句“急急如律令”的事。
但林昭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挑灯夜战,一句话一句话的琢磨,来回修改,已经折腾了两三个晚上了。
所以才会有黛玉过来照顾之事。
此时黛玉安静的在一旁研墨,林昭则继续在那里一边构思,一边书写。
如此这般,又过去足足一刻钟左右,才见那伏案的林昭抬起头来,呵呵一笑,随手端过放在一旁的参汤,放到口边。
“这汤凉了。”
黛玉只来得及说出这四个字,林昭已经将这一碗参汤倒进肚子里了。
“哥哥。”黛玉嗔怪道:“这汤都放了一刻钟了,好歹再热一热你在喝啊。”
林昭摇摇头,笑道:“想当初咱们林家先祖追随太祖南征北战,披荆斩棘的时候,便是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也是觉得香甜的,咱们后辈不说喝那馊汤忆苦思甜,这碗参汤不过凉了一点,喝了也无妨的。再说我又不是那帮脂粉堆里的公子哥,连一碗温汤都降不住。”
“哥哥就是强词夺理。”
黛玉嗔道。
不过自己也笑了一下。
自家哥哥虽然看着好看,像话本里面文弱公子那般,实际上却有项藉之勇,别说喝一碗温汤,便是吃一头生猪,只怕也浑然无事。
“哥哥这般狡辩,看来我这个妹妹是管不住了,如今我只盼着能有一个嫂嫂进门,能管得住你。”
她顿了顿,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说道:“哥哥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爹爹也该操心哥哥的亲事了,可是现在怎么没有动静呢?”
“你多虑了。这一两年间,只怕我的婚事无人提起。”林昭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从自己书桌后面绕了过来,径直到了一旁椅子上坐下,又让黛玉坐了,然后看向聆歌和容嬷嬷等人,笑道:“你们都累了一天了,我这里也不用立规矩,你们也都坐下吧。”
几个人含笑谢了,然后都坐下了。
黛玉却被林昭刚才说的一席话微微一震。
此刻急忙问道:“哥哥这话从何说起?你现在是正三品的锦衣卫都堂,还是超品的忠勤伯,怎么会没有人提及你的婚事?”
想到这里,黛玉就一脸疑惑了。
二十多岁的年龄,显赫的官职,如日中天的名声,更不用说潘安一般的相貌。
这样前途远大的官员,按理说求亲的人应该踏破门槛才对,为何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难不成锦衣卫的名声太难听,那些官宦世家子女都不愿意嫁给一个粗坯武夫?
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