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薇小说>军事历史>茶韵余香>第十六章 旧事
一番风情。

院子里有一颗长了两百多年的老树,见证过一个王朝的兴衰,战火连天之际它的枝干都秃了,新皇登基之后才慢慢养活过来。

后来安父看上了这颗老树,就圈它建了新院,安清茗小时候就是在这棵树学着说话,学着走路,学着品茶,学着……算计。

这一次桌上没有摆茶,摆的是酒。

许怀安本来挂着的笑脸在看见安清茗眼前的酒杯时缓缓沉了下去,他在安清茗面前坐定,说:“你不开心。”

并不是疑问句,他说得斩钉截铁,安清茗都不好意思反驳。

当然,她也没有打算反驳。

她说:“有点。”

许怀安就问:“为什么?”

安清茗说:“被亲人背叛了,谁会开心呢。”

“可是,”许怀安将她的酒杯拿得远了点,“你不开心并不会解决任何事情,反而会让关心你的人很难受。”

“关心我的人?”因为许怀安的触碰,酒杯中微微荡起涟漪,安清茗能看见自己脸在酒水中倒映出一个支离破碎的模样。

“娘亲不知道的。”

许怀安瞬间有些怒了:“除了你娘亲呢?其他人呢?比如说……”

他有些泄气,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比如说我。”

安清茗抬起头来看他,看得很认真,像是第一件见他那样,她问得很真挚,直接不留余地,让许怀安有些无所适从:“许公子,我哪里好?”

“这……”

舌灿莲花的许公子愣住了。

这个问题他一时间答不出来。

安清茗哪里好呢?

长得是好的,可是安清茗换个模样他还是喜欢的。性子好吗?不见得,她的冷待她的抗拒他全部看在眼里。

那是哪里好呢?

时光一下子拉回到五年前。

那一年许县令走马上任,合家老小离京南下,那是许怀安第一次见到三江县。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许怀安觉得三月的三江县不比扬州差多少,青石板氲着绿意,蒙蒙雨雾中溪边女郎浣纱,水是温的,孩子用手捧着撩着,杨柳冒着新绿,勾住了谁的手帕。

踏过石桥,行过丘陵,放眼是萌动的绿意,再往前走,穿过老街,走过新巷,不知是哪家挂了缟素。

门前的人一窝蜂地散开,露出一个豆蔻年纪的姑娘,素衣墨发,眼神冷冷地,比桥边的水要凉些,瞳孔是黑得,似乎要吸了人的魂进去。

许怀安一抬头,对上她的眼神,坚韧决绝,像是凌空劈开的利剑,直直戳到他心里去。

这是谁家的姑娘?

许怀安想。

后来他又遇见了这个姑娘,在街头,他不自量力地同抢人荷包的盗贼搏斗,惹了一身伤,靠在墙角喘气,那个女子还是一身白衣,领口上别了一只素梅,递他一张帕子:“擦擦。”

她眼里的冰融了,化作春天的水。

再后来,他还见过她很多次,铺子里,从一开始与人面红耳赤地争价都面不改色地谈判;田垄上,她弯着腰除草,一颗苗一颗苗地看过去;桥头上,她缓缓地行,和人说话是露出一抹笑,染红了半片晚霞。

有人说,她叫安清茗,安家的大姑娘,那可了不得。

安清茗,许怀安细细咀嚼这个名字。起的好,像是他未来媳妇的名字。

把故事线拉回到现下,许怀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磕磕绊绊地夸赞安清茗,夸一句觉得一句不对,安清茗是这样的,但他喜欢的安清茗却又不是这样的。

安清茗就是安清茗,是一整个的不可分割的安清茗,她站在哪儿就是画,坐在那儿就是诗,单拎出来哪一条有点都不是安清茗。

她的好不能用言语来概括。

安清茗见他说得磕磕绊绊,倏尔笑出了声:“原来在许公子眼里,我是这样的。”

许怀安笑了两声:“不,在我眼里,你更好。”

安清茗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她直勾勾的盯着许怀安看,像是五年前一身素衣的小姑娘,眸黑黑,如珠如墨,摄人心魄。

许怀安被她看得如芒在背,胡乱摸了酒杯就往嘴巴里塞。

酒没咽下嗓子,他听见安清茗说:“那你喜欢我哪儿呢?”

许怀安直接咳了个半死。

“喜欢”两个字被他郑重其事地藏在心里,捂在手心,轻易不敢示人,生怕唐突了意中人,接过安清茗就这样随意地,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

不带一丝戏谑,没有洋洋自得,她就是单纯地好奇,也就单纯地问了出去。

直接而单纯地发问有时候最容易撩动人心,比一切言辞都来得热情猛烈。

许怀安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满树的桃花纷纷而落,在他的心脏上砌了个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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