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母女都是女子,别院如今房舍紧张,顾遥将人安排到自己院内。别说海棠娘了,就是宋海棠,都觉得不合适。
推辞了半晌,顾遥笑道:“这几日天气不行,玉米全部晒干拉回粮仓还需不少日子,我就不等我爹了。你们安心住下,明日我便回城。好了,你们安顿一下吧,我找我爹说一声。”
顾知县听了这要求,却不同意,因道:“这几日宛平不安稳,张胜功夫虽不错,到底失了一臂,不妥。且等我几日,我们一道走。”
顾遥不同意,倒不是为了给宋家母女腾地方。
“要真是几日,我就等爹爹了。十一叔再有几日,时真的到了。趁着他在,以孟家名义整个书院,想必有人帮衬一把的。否则,只凭着孟爷爷先后给的两千两银子,到底紧张一些。年前定好了,年后直接动工,这样一来,顺天府明年就能有个像样的书院。”
这确实是个事。
至于闺女整书院,不过是为了将家人全部接来,图的是一家团聚。可最近宛平事儿太多,要不是玉米更重要,知府大人早喊他回去处理了。
想了想,顾知县不再坚持,只道:“既如此,明日我先送你入城,再回来收拾那玉米。”
这一来一回,少不得两个时辰,顾遥不同意,坚持自己回去;顾知县更不同意闺女自己回去了,父女俩倔着。
似乎是顾遥更不懂事。
可顾遥什么性子,顾知县能不知道么?见女儿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了心疼,根本不似嘴上那般不懂事,顾知县心底无比熨烫,更加坚定自己的观点,他放缓了口气,柔声道:“对爹来说,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别说只是少睡两个时辰,就是一宿不眠,也值得。”
感情,并不要生离死别才能证明。
顾知县对顾遥的爱,便是藏于点点滴滴,一点点发酵。在这一刻,简单直白真挚的话语,他的决定,使得这份父爱,催化成最浓烈的酒,醉人心扉。体会道这份父爱,顾遥再也忍不住,扑进顾知县的怀里呜咽起来。
“咳咳咳。”
顾遥哭的投入,压根什么都没听见,顾知县不然。他望向声源处,张口欲斥,却在看清来人后,没了言语,僵了身体。
顾遥察觉到异状,抬头仰望顾知县,见他视线落在门口,便跟着瞧过去——风尘仆仆的主仆三人,似是从天而降般、笔直地堵在门口。别院的门子,被矮他一头的小厮拎在手中。
太惊恐了!
顾遥哭成惯性,被这么一吓,打起嗝来。
来人不管有没有地方,不停地瞄向某人,直述来意:“郑某回城不及,借住一晚,烦请顾大人安排一下。”
半年不见,小丫头长高不少啊,脸蛋似乎瘦了些许。郑智目不转睛地望着叫自己惦记半年的人,在心底默念道。至于半年前俩人闹别扭的事,对郑智来说,那就是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是事!俩人吵架三天两头的,太不叫个事了!郑智鱼儿的记忆,气过便过。
郑智的眼神太过直白,顾知县以身遮挡了下闺女忙,僵硬地说了句:“郑三爷稍后,我这就去安排。”
顾遥捂住嘴,不叫自己打嗝,一面偷偷后退,准备开溜。郑智也知不知道瞧没瞧见,只听他道:“劳烦遥妹妹,弄些热汤面过来。”
遥妹妹!
以名直呼,按照时下规矩,太过亲昵。顾遥下意识看向顾知县,果见顾知县脸色不太好。顾知县咳了咳,肃着脸对顾遥道:“快去厨房安排。”
郑智看了青山一眼,青山立即笑眯眯上前,躬身与顾遥道:“三爷嘴挑,下人不仔细,辛苦顾姑娘亲自下厨了。”
顾遥说:“我不会做饭。”
郑智挑眉,道:“噢?那我怎么听说,遥妹妹亲自下厨,慰劳数百耕夫呢?”
顾遥收起无赖色,一脸凝重。郑智不是特训了么,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顾知县不知就里,只觉得俩人这么话家常更显亲昵,忙对顾遥道:“去吧,先拿热水敷下眼睛,再给郑三爷准备汤面。”
顾遥垂下脑袋,低低“是”了声,退了下去。郑智知她应了便不会哄人,任由她离去。只不过,两人交汇时,郑智悄悄比了下俩人身高——丫头太矮了!
顾遥不知他心思,直接去了后厨房。见何婆子在烧热水,顾遥顺手打了两个鸡蛋,蒸了碗蛋羹;又让粗实婆子另起一锅,热了大半锅骨汤。擀面太费劲,她和了碗面糊,待骨汤沸腾后,拿筷子挑了面鱼子,再抓一把小白菜扔进去。出锅前,打了两个蛋花进去,最后撒上香油、香菜、小葱,香气扑面而来。负责端面的婆子,咽了咽口水。
满满三大碗面鱼子、一碗滑嫩蛋羹端上来的时候,郑智主仆还未收拾好。顾遥与顾知县说了声,丢下饭菜,直接回去了西厢。郑智主仆火速收拾了一番,这会儿闻着饭香,顾不上去拦顾遥,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然而,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海碗面鱼子、一碗蛋羹下肚,郑智仅仅混了个半饱。白饿了半天肚子,还没吃饱,郑智的心情不怎么美好,直愣愣地问顾知县:“好好的,遥妹妹先前哭什么?”
郑智一口一个遥妹妹叫,顾知县忍不住多想。想到郑智十三岁,闺女十岁,俩人年龄在婚配范围内。闺女的脸照着自己临摹的,虽不丑,却远逊于郑智本人;再说身份,别说他的庶女,就是他大哥的嫡女,都配不上武安侯嫡子。
郑智今晚行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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