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零看着拦住自己的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不找他算账,他居然还好意思来和自己伸冤?
公道,讨什么公道?他需要公道么?
“你想要讨什么公道。”心里虽然满是不屑,脸上也表现的清清楚楚,但赵向零还是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不然,他到时候又能拿这个大做文章。
“陛下。”面子上的礼节,陈北诀做的无可挑剔。他恭敬道:“所有人都说陈北词乃是草民所害,如今尸体在此处,很明显能瞧见,他的伤口并不规则,像是被虫子啃食过,怎么可能是我?”
他话未说完,陈子涵的眼泪没有绷住,垂头顺着眼睫滴落下来。
旁边孙无念递给她一块帕子,示意她擦擦眼泪,拍拍她肩膀,低声对她说了几句。
赵向零注意到,孙无念递给陈子涵擦眼泪的帕子,和地上陈北词脸上盖着的帕子是同一批。
她心底里的怒火,腾然就窜了上来。
陈北诀还在说话:“所有人都指认我是凶手,可他的伤口分明......”
他的话没能说完。
赵向零抬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陈北诀没有想到赵向零会这样简单粗暴,直到飞在空中落了地,歪头喷出一口血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将自己亲人的尸首放置于路边,也只有你这个牲口做得出来!”赵向零想再补一脚,终究还是忍下。
她踢不是件坏事,只是踢死了不好交代。她知道她自己那一脚有多重,也算勉强解气。
陈北诀从地上爬起来,眸间一抹狠色掠过,又很快隐藏不见。他强压着自己的怒意道:“陛下,草民何错之有?”
错?你的错多着。
赵向零淡淡扫过他一眼,露齿一笑:“没什么错。朕想踢你就踢你,你有什么意见么?”
陈北诀被她的这句话噎住。
他当然不能有意见,赵向零是皇帝,别说她踢自己一脚,就算再踢一脚,他也不能有异议。
转眸,他决定将这件事压下去。
“当然不敢。”陈北诀道,将口中的甜腥尽数咽下,“陛下,此事于我有失偏颇,还请明察。”
赵向零微笑。当然要明察。只是事情的结果究竟怎样,难道他心里不清楚么?
当时,赵向零也是在场的。若不是他陈北诀联合赵瞬劫走陈子涵,事情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陈公子是清白的,朕相信大理寺卿不会冤枉你。”赵向零道。
如果他不是清白的,那就算大理寺卿不冤枉他,自己也会捏造证据来冤枉他。
陈北诀听得出她话里有话,默默退到一旁,似乎没有听出其他的意思。
对他的装傻,赵向零无动于衷。她让水三带人将陈北词的尸首抬回去,莫要再留在外头。
走到陈子涵身边,赵向零稍稍俯首,对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脱罪。”
陈北诀的第一件事,是证明伤口与他无关。第二件事,大约就是要出示不在场证明。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脱罪的可能。
陈子涵稍有哽咽:“多谢陛下。”
她脸色惨白,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赵向零左右四顾,瞧见陈良洲并没有在人群之中,遂问道:“陈尚书何在?”
提到陈良洲,陈子涵眼中的泪光又亮了几分。她道:“爹爹他禁不住这个打击,我让人送他回屋去了。”
所以在这里主持大局的人,只有陈子涵一人。
没了陈北词,陈家这一辈没有了男丁,所有的陈家庶女又同陈北诀有染,更不会出来替陈北词或者陈子涵说话,这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轻叹一口气,赵向零心中惋惜,道:“带我去看看尚书令罢。”
陈良洲已经快要整整一个月没有上过早朝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的打击何止是那样简单。
陈北诀此举,断的还是他陈家的香火,陈家的命脉。
佛堂看热闹的侍从走了大半,陈子涵见此处事情已经处理好,便带着赵向零进了内院。
远远地,赵向零就嗅见了一股药香。
同李瑞清身上浅淡的药香气不同,这药香浓郁苦厚,叫人闻着觉得不是很舒服。
赵向零稍稍放缓了步子,跟着陈子涵走了进去。
屋内,陈良洲躺在床上,挣扎着要起身。
赵向零快步走上前,将他按了下来:“不必多礼,陈尚书躺下便好。”
陈良洲也没有再强求。他被丫鬟服侍着坐起身,将被子衣服拢了拢,让自己看上去整洁体面:“陛下来访,可是为了家中那个孽子?”
孽子。哪怕是到现在,陈良洲还觉得陈北诀是自己的儿子。
“孽子倒说不上。”赵向零哼道,“不过一口牲畜,尚书何必为难自己?”
陈良洲咳嗽两声,长叹一句:“老臣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说着,两行浊泪从脸颊两旁滑落,滴在被子上,留下一个稍深颜色的印记。
不恨陈北诀,是不可能的。养育二十余年,居然害死的自己的孩子,说到底,陈良洲不能不难过。
于陈北诀,他问心无愧,但于陈北词,他心中却满满都是内疚。
瞧见陈良洲哭,陈子涵也没有忍住,低低啜泣了起来。
瞧着他们二人失声痛哭,赵向零的喉咙里似乎有东西堵住,竟叫她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半晌,她才道:“北词若有在天之灵,想来也不愿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