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总旗好兴致,”杨牧云老远便招呼他道:“人人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偏你在这里躲清闲。”
“杨大人,”马亮站起身,向着他拱了拱手,“你怎么也有兴致一个人来此?”
“看来我们是志同道合,都不喜欢热闹,”杨牧云拱手还礼道:“马总旗不必多礼,你我现在品秩相同,不用如此客气的。”
两人站在山坡上相对而立,杨牧云见他眼神中透着一丝忧郁,便随口问道:“怎么,有心事?”
“哦,不,没......没有。”马亮眼神闪烁,躲避着他的目光。
“我倒忘了,其实马总旗也是蒙古人,”杨牧云看着他道:“今天发生的事你一定很不愿意看到吧?”
“杨大人此言差矣,”马亮脸色有些不自然,“马某现在是大明的臣子,自当竭忠效力大明,如何能有二心?”
“马总旗不必紧张,”杨牧云的声音放缓道:“杨某今天一人未杀,跟马总旗可是一样呢!”
“哦?”马亮的目光一动,“这却是为何?”他和他麾下的人专管探路,并不参加战斗。
“上阵杀敌,杨某自不甘于人后,”杨牧云淡淡的道:“可要对老幼妇孺举刀,杨某不屑为之。”
“老幼妇孺,也是敌人,为何杨大人会心生恻隐?”马亮盯着他问道。
“不是所有的敌人都要用刀来解决的,”杨牧云轻轻叹息一声,“不加甄别,一概杀之,是最愚蠢的做法,这样一来,会更加激起草原各部的同仇敌忾之心,从此边患永无宁日。”
马亮眼睛一亮,“杨大人可知道,蒙人入塞,可是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同样不会放过汉人的老人、妇女和孩子。”
“但我大明不是蒙人,”杨牧云说道:“大明布国威于四方,要四夷宾服,便不能和入室抢劫的强盗一样。”接着悠悠说道:“以杀是不能止杀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若蒙人和汉人捐弃前嫌,和平共处,岂不甚好?”
“难呐,”马亮叹了口气,“你们汉人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蒙人的黄金家族一心要重兴元室,还于大都。恐不会臣服于大明的,很多蒙人聚在黄金家族四周,奉元正朔,跟大明是不死不休......”
“再难的事也需要人去做不是,”杨牧云道:“像马兄不就归附我大明了么?”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又有几人向这边走来。
马亮脸色一变,“杨大人,马某还有事,告辞!”说着也不待杨牧云答礼,转身便走。
杨牧云正待叫住他,另一边有声音传来,“杨总旗......杨总旗在么?”
杨牧云转过身,见来人身穿红色布面甲,头戴浅棕色宽沿军帽,便知是指挥使麾下亲兵,便拱手道:“本总旗便是杨牧云,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指挥使大人想见你,你这就跟我们去吧!”两名亲兵脸色木然的说道。
......
沈荣的指挥使营帐设在最大的一个毡包里,那原本是这个部落的酋长所居。现在这个部落被屠灭,沈荣便老实不客气的住了进来。
“府军前卫左哨军麾下总旗杨牧云参见指挥使大人。”一进这座毡包,杨牧云对着沈荣便躬身抱拳行了个军礼。
“杨总旗,”沈荣看着杨牧云说道:“你可知本官为何叫你前来么?”
“属下不知。”杨牧云平心静气的说道。
“本官麾下一百个总旗除了马亮未参加战斗外,其余均冲向战场,”沈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牧云,“他们都有斩获,可为何你未手刃一人?”
“回大人,”杨牧云神色淡然的说道:“属下冲过来才发现,这里不是战场,而只是牧民放牧的牧场,除了老人、女人外,便是孩子,属下的不知该砍向哪里?”
“本官下的军令你没听到么?”沈荣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再重新复述一下本官的军令。”
“是,”杨牧云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的军令是‘“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原来你还知道,”沈荣的嘴角微微一翘,“你是如何执行本官的军令的?”
“属下未能执行大人的军令,请大人降罪!”杨牧云垂首说道。
“你罔顾本官的军令,便是因为对方是老幼妇孺么?”沈荣疾言厉色的说道。
杨牧云默然不语。
“你不答,便是默认了?”沈荣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加重语气说道:“要知道,这里并不是大明地界,在这片草原上生活的所有的人,包括襁褓中的婴儿,都是大明的敌人,对待敌人,是不该仁慈的。小孩子长大了,就会成为战士,拿起刀枪跃马扬弓便会破关夺隘,劫掠我大明的子民......本官曾亲眼见过,鞑子是如何侮辱我大明的女人,他们会把刚出生的婴儿挑在矛尖上任其哀嚎死去......”说到这里他的眼微微眯了起来,“他们是一群狼,一群来自草原的狼,对待狼,我们大明的将士不能心慈手软,把他们连同狼崽子一同杀掉才能保证我大明边关永固。”
“指挥使大人,”杨牧云等他说完了方抬起头说道:“我大明自洪武年以来凡八十载,这边患就从来没有靖过,如此杀戮过来再杀戮过去,就算再过一百年我大明的边关也不会永固。”
“哦?”沈荣没想到他居然会反驳,“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应善待这些鞑子的妻子儿女,”杨牧云说道:“把她们带回大明,示之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