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言重了,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杨牧云双手碰杯遥相一敬,“让王爷这般相待,真是折煞小人了。”
“本王每日派人去城门口打探你到来的消息......”朱祁钰伸手拈起酒壶想要给他斟酒,杨牧云赶紧起身接过先满了他面前的酒杯,尔后再给自己斟酒。
朱祁镇笑了笑,续道:“直到今日才候到了你,不容易呀!”
“小人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相待,真是惭愧......”
“来,尝尝,”朱祁钰夹了一片涮好的羊肉放到他碗里,“这可是上好的塞外羔羊,肉质鲜嫩肥美,没有一点儿膻味儿。你在江南的时候一定吃不到吧?”
“多谢王爷。”
“你不用一口一个谢字,弄的你我之间都生分了,”朱祁钰的目光看着他道:“说谢的应该是我,要不是你,本王又如何坐在这里跟你把酒言欢?”
“王爷......”杨牧云的脸色有些惶恐,“这都是我做臣子的本分,您这样说可折杀小人了。”
“杨公子慎言,”朱祁钰看了看他,“你是皇上的臣子,本王也是。你切不可再说出如此糊涂的话了。”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杨牧云闭住嘴不再言语。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挑在此刻请你喝酒,”朱祁钰两眼盯着他一字字道:“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机会了。”
杨牧云一惊,迎着他的目光道:“王爷怎么这么说,难道您是碰到什么难事了么?”
朱祁钰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面色淡然的说道:“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他这话说得云山雾罩,把杨牧云都听糊涂了。
“你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样的疑问么?”朱祁钰嘴角弯出一抹笑意,笑得有些苦涩,“为什么整个京城只有我一个王爷?”
事涉皇家私密,杨牧云只有默默听着。
“我大明的皇子封王后必须得就藩外地,不得在京城停留,”朱祁钰道:“没有任何一个皇子能够例外,除非他死了......”
“王爷......”杨牧云忙道:“您切不可说如此不祥的话,圣天子在位,温
厚慈和,王爷又怎会有杀身之祸?”
“你认为皇上会杀我?”朱祁钰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玩味,“我如果手握重兵,称雄一方的话,或许会,但我孑然一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他没有任何危害,他杀我做什么?”悠悠长叹一声:“到明年,我就整二十岁了。而那时,皇上应该也已经有皇子了。”
杨牧云恍然,他见过周妃,知道她有了身孕,算着日子应该也快生产了,如果诞下一个男婴的话,那将是皇帝朱祁镇的皇长子。
看着他脸上不住变化,朱祁钰道:“你也想到了吧,周妃娘娘快临盆了,御医说看胎相应该是一位皇子。如果真这样的话,明年开春后本王便要离开京城了。”
“王爷这么说,难道皇上下明旨了么?”杨牧云问道。
“何须皇上下旨,”朱祁镇道:“我自上表便是,等皇上下旨撵我,不是让皇上背上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么?我这做臣弟的怎能让皇兄为难?”
“皇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杨牧云劝道:“不会是王爷所想,再说皇上只有您这一个王弟,怎好将你发往外地就藩。”
“你不知道,”朱祁钰摆摆手,“把本王留在京城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原先的说法是皇上年幼,留本王在这儿给皇上做个伴......可太皇太后薨逝后,皇上已经亲政,孙太后也没提过让本王就藩的事,”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这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皇上没有子嗣,把本王留在京城,实际上是作为一个储君......”
“当啷——”杨牧云刚端起的酒杯滑落到桌上,酒水溅了半个桌面。
“王爷,你喝醉了......”杨牧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你怕了?”朱祁钰若无其事的瞥了他一眼,“放心,这些话出的本王之口,入的你耳,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王爷对小人倒是信任得很。”杨牧云苦笑。
“你虽然也挂着一个锦衣卫的身份,但本王并不怕你拿办。”朱祁钰笑笑,用筷子敲了敲铜锅,“光顾着说话了,吃菜,吃菜......”
杨牧云:“......”
“本王听说湖州紧邻太湖,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江南数得着的富庶州府呢!”朱祁钰眼神一挑似重还轻的说道。
“那是当然,在湖州很多人都经商,大明建国之初的天下第一富商沈万三,便是我们湖州府人。”杨牧云边吃边道。
“听说你岳丈是当今湖州第一豪富,此话可真?”
“小人的岳丈经商有成,不过在湖州像他这样的人物还有很多,”杨牧云抬起头眼珠子一转,“不知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朱祁钰悠然一笑,“就快离开京城了,多打听点儿地方,如果知道哪个地方好的话,本王可以奏请皇上,把本王藩封到那个地方去。”
“王爷倒是好盘算,”杨牧云轻笑一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王爷如果就藩的话,柳姑娘会随同你一起去么?”
朱祁钰闻听一怔,放下手中酒杯说道:“她说过,今生和本王不分离的,本王就藩,她是一定会跟去的。”
“是么?”杨牧云微微一笑,“那个女人可不简单,王爷还是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