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小道几乎捣毁了院子里的三、四窝蚂蚁穴,终于才听闻了顾宜人总算舒醒的消息,他连道袍上的土灰都顾不上先拍干净,抬脚就冲进了屋子,果然就撸/着袖子四处观望:“床呢?大奶奶的卧榻何处?小道今日非得把大奶奶的卧榻给拆了拿去烧着烤懒猪,猪都没你这般贪睡吧,要不小道拆了你的床烤熟了你吃肉?”
春归一脸平静的看着莫问,怒气却在升腾:我贪睡怎么了?连我家相公都不管,碍小道你什么事了?要说懒惰,谁能与小道你比肩?你而今还有娇杏服侍吧,那姑娘虽然貌美可是个实打实的勤快人,贴身照顾着竟然你都能把外衣穿成这副德性……分明就是在院子里席地而卧又睡了一场懒觉!
等等,小道又没住在酬知院,做何非得跑这里来睡懒觉?
春归正疑惑,莫问就扑上前来掐紧了春归的肩膀:“大奶奶,你这一脸迷糊,难不成还没清醒?你且醒醒吧,都火烧眉毛了!”
“滚。”春归言简意骇。
莫问一蹦三尺高:“顾春归你可不能这样!小道虽然是个行骗的神棍,没有本事卜算更没本事通灵,但小道我凭着坑蒙拐骗也足够吃香喝辣了,没求着你和小道一齐行骗江湖吧?你这什么意思?自己个儿答应了赵大爷让小道去问那什么费姑娘的亡魂,问那费姑娘究竟怎么死的,你倒好,睡到这时辰才醒,你让小道怎么回应你家相公?小道哪有这本事?你家娘子才长着双天眼呢?”
春归:……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莫问冷笑道:“大清早的,赵大爷领着周王找我,说因为桃源村的一起事故需得烦动我施用道术相助,赵大爷还说了昨日已经与顾大奶奶你商量过,否则我是你的好友,你没答应赵大爷也不会冒昧相求。”
春归:唉,看来我昨晚是真喝多了。
不过嘛,她原本也思谋着想要阻止费聪的确需要莫问出面,和兰庭再次有如心有灵犀了,只是兰庭率先提出而已,所以她还没来得及
与莫问商量串通,这小道,亏他志向还是遍骗天下靠着装神弄鬼荣华富贵,遇见这么点事就慌了手脚,足见志大才疏的货色。
但则此事关系到好些条性命,春归自然不会在此关键时候因为小道的志大才疏就耽延大局,颔首道:“我想起来了。”
莫问如释重负:“那小道也就不拆床了。”
于是乎这一日桃源村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道长,他驻足于一垄没有立碑仿佛无主孤坟的“土馒头”前好番长吁短叹,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一番,便直接找到了刘家——春归通过费惠的叙述,已经打听得刘家所在,且刘家厨房因为前不久走水,那些烧毁的物件并没有舍得丢弃,尚且堆在门外,也可以说一目了然。
刘家老爹原本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招了赘婿,也就是费惠的大姨丈,他原本只是个乞儿,好在并没有好吃懒做的恶习,不过刘家老爹夫妇两个上了年纪后体弱多病,再兼费厚另娶了彭氏,这小女婿也不再照济岳家,刘姨娘夫妻两个虽然勤俭,但上有老下有小,光靠着勤俭也没法子发家致富,光景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刘家共老老小小的共七口人,挤在一间大瓦房里,瓦房后圈起了一方院落,搭了个猪圈和厨房。
不过刘姨娘眼瞅着莫问推门进了来,立时便招呼落座,虽说桌子板凳其实是摆在房门外,但刘姨娘也立时捧出了碗干净的井水,一边儿道:“小道长可是欲往浮玉山?可得有二、三十里远呢,天黑前应是赶不及了,小道长有所不知,这季候天黑得虽晚,不过山道上古树蔽日,太阳刚往西斜,山里就看不清道了,蛇多,保不齐还有山豺野猪,总之危险甚多,小道长最好还是等明日清早再赶路才妥当,我们这片的里长,刚好就住在村东头,又是个信佛信道的人,我让外子给小道长引个路,小道长去里长家里投宿,里长必然不会有二话。”
莫问原是听春归说了刘家姨娘是个善心人,此时倒也认可春归的判断,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投宿在里长家,便云淡风清的笑了
一笑:“姨娘不用忙,小道并不去浮玉山,实则小道正是听了好友一番言谈,今日特地来的桃源村。”
刘氏怔了一怔:这小道长,既不以施主称呼,就算按着俗家的称谓,也该称我一声大婶抑或大娘,却称我姨娘……倒还是怪亲切的。
不过脸上却见为难的神色:“不瞒小道长,我家人口多,田地却少,所以日子一直就不宽裕,唯只有粗茶淡饭招呼客人,而道长若是要寄宿……我家老老小小共七口人挤在一间瓦屋里,着实太不方便了。”
莫问仍然云淡风清:“小道是受惠娘请托才来拜访。”
刘氏几乎没有往后仰倒:“惠娘?!”
“费惠,父费厚,母刘氏,兄费聪,这位亡魂,应当便是姨娘胞妹之女吧?”
“胞、胞妹……”刘氏目中逐渐透出惶恐。
莫问也觉得是理所当然:“实不相瞒,小道随师父前往浙江,途中巧遇一行儒生,小道师尊与那行儒生一见如故,正是这三位儒生,说起令甥女的一场事端,小道听后颇觉蹊跷,今日便来桃源村,果然在令甥女坟茔之前,见其亡灵……”
他这话刚说完,便见屋子里一道人影飞速卷出直冲他这边袭来,莫问几乎以为自己露馅了——谁让今日顾大奶奶的表现确然有些不着调,睡到日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