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小巷中,阳光照不到里面,他看着飞上空中血,被光线穿过,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半响,几名跋扈瘫软倒下,血流一地。他看着仍然睁着眼的尸体,心中慌乱不已,抬头蹙眉,只见对方身材高挺,脸蛋轮廓精致,一袭浅蓝色长衣,收剑入鞘,看上去英俊至极。
他看着他缓缓向自己走来,身子往后缩去,血肉模糊的脸上颤颤巍巍道:“别杀我,别杀我!”
此话一处,那人停下,弯下身子,伸出右手,温和笑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叫聂云,是名剑客。”
“剑客?”
“对,就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剑客!”
“我……我叫段无生。”
“段无生?这名字取得真是霸气!”
说道这儿,他被聂云轻轻拉起,那时自己十岁,聂云十五岁,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半脑袋。
聂云从怀中拿出一枚丹药,不趁它注意,快速塞进他嘴里,后者愣了愣,只觉一股清凉扩散至全身,那些麻木的部位一下子变得正常起来,同时变得疼痛起来,一时间有些龇牙咧嘴。
“忍住,这是治伤丹药,很有用的,最多半个时辰,你这皮伤就能好八九成!”
段无生点点头,张嘴挤出谢谢二字。
聂云淡淡一笑,道了声保重,便向后离去,转身刚要踏步,腰间忽然伸过一只小手,握着剑柄,带着一道金属摩擦声,长剑出鞘,发出淡淡光芒。
段无生将剑举在眼前,清澈眸子细细看去,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聂云兴致看着他,缓缓道:“想学?”
他抬着大眼睛坚定点头,“嗯!”
“哈哈,那跟我走,去我家,我教你!见你这样露宿街头,受人欺凌,也不是事儿,我爹不会赶你的!”
闻言,他兴奋至极,似乎忘记身上的疼痛,抱着长剑,聂云怔怔看着他大步走去。
此后,段无生住进聂云的家,他家在城里做些经商买卖,论不上有多富裕,不愁吃喝还是绰绰有余,聂云父母没有嫌弃他,相反还很喜欢他,夫妻两人晚年才得一子,甚知不易,如今多了儿子,正好给聂云做个伴。而且此人乖巧至极,样样家务都是抢着干。为了不让他生出留他是因为要让他干活的想法,夫妻二人俱是背着他将家务干完,或者叫聂云去干,然而这样还是无法让他停下,为此一家人也是哭笑不得。
就这样过了几年,聂家人对他百般照顾,聂云也教会他剑术。
到了第三年,聂云成功拜入天鉴宗,当地州区内最强的三大玄门之一。
再过三年,段无生靠着自身努力,以十六岁的最小年龄拜入天鉴宗,聂家父母在送他离开之时欣慰道,要是他也是我们的儿子该有多好。
许是段无生现在成为了修行者,虽然离得远,但还是能挺清楚,他立马转身回去,在夫妻二人的疑惑下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地面被杵出两个窟窿,只是听他眼角湿润大喊道:“爹!娘!”
夫妻两人听之,心中复杂至极,赶紧扶住他,满脸慈祥的答应一声:“欸!”
随后,他便是三个响头磕地。这本不是一家人,却胜过一家人。
之后数年,他与聂云在同一位师父门下,两人共同修炼。对他自己而言,别人与他说话,向来都是能答便答,其余一概不做理会,不管是谁,皆是如此。因为他只有一个朋友,也只认那个朋友,就是聂云。
门中一些弟子时常会出言骂他就是聂云身边的一条狗,聂云叫他往西,他便不敢往东。
段无生对这些言论向来置之不理,如果不是聂云,自己在十岁那年就被一群跋扈打死了,他救了自己,给予他温饱,还教自己剑术,他能会下去,能有现在,无一不是因为当年聂云的那一剑,就算真正给他当狗又如何?何况对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思想,还努力维护他,所以那些话只是一群无脑之辈的愚蠢想法而已,何去理会?
段无生回过神,灵力尽数灌入藏生剑,这一剑,他必死无疑。
聂云在他面前死去,被那六长老一枪击杀,他唯一的朋友,他唯一的恩人,他要救他,却无能为力。现在自己修为大增,抱着必死之心前来斩杀他,替聂云报仇,还要让这弑阳门残破几分。
他眉头一紧,剑气撞上几位长老,六长老舞长枪挡之,不曾抵挡一秒,长枪便被斩成两截,剑气穿透他的身体,就算不死,也得残废!藏生剑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这一刻,他心已经彻底沉下去,只有死寂!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褐色的掌气掠过六长老耳边,与将要刺入他额心的藏生剑对峙在一起,接着便是身后传来一股拉力,他快速退去,缓缓落入地面,张开嘴大口吐血。
段无生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他收剑全力回档,却还是被击退数米,脚掌摩擦着地面,顿时烟尘四起。
“掌门!”
六长老虚弱抬头看去,眼前之人一身浅红色袍衣,浓眉大眼,身材高壮,虽年过六旬,但依如中年模样。此人便是弑阳门当今门主,晁阳!
“大长老,二长老!”
六长老继续看向掌门身旁的两人,俱是气息浑厚,仙风道骨。
待烟尘散去,两边相视而立,先前被剑气所伤的四名长老都已身负重伤,站起身来摇摇欲坠,那六长老更是不堪,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若不是有人掌门替他挡下最后一剑,他早就步入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