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密集的雪花儿,正经飘飘地飞着,转着,颤悠悠地降落在大地上,公署大楼前的广场上已经白茸茸地像铺了一层地毯般的积雪,在窗台处,一只麻雀蹲窗台处,似乎是在那躲避着风雪。
在这个大雪天里,管明棠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昨天晚上,他是在这里踱过的,此时这里的时间还早,但他已经感觉自己有些精疲力竭了,为此他指示自己的办公室人员在上午9点之前不让任何人进来。借口说正忙着办一件要事。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工作,而是在椅子里扭动着身子,懒洋洋地整理好摊在办公桌上的东西,然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搁在办公桌上,低下头,一动也不动地坐着。
他现在一直在考虑着昨天晚上收到的那份来自南京行政院的电报。电报的内容极为简单的,但在简单的电报先是肯定了这几年邯彰建设的成功,同时还又特意指出行政院对邯彰的建设是支持的,这份电报看似极为简单,但实际上,从电报发来的时间来看,背后却隐藏着其它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在鼓励自己向山东“进攻”啊!
而南京方面之所以站在邯彰的一边,究其原因还是韩复渠在西安事件中站在张、杨一边,对其表示支持的作法,引起了南京的不满,而元旦后的这场风波,则让南京看到了机会,只可惜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保守”,因此错过了“时机”。
非但南京不满,就连自己的幕僚班底,对此也有分歧,他们既有支持扩张,又有反对扩张,当然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因为当前华北的局势,局势的不安使得他们赞同对外扩张,从而为邯彰赢得更大的战略空间,而反对者则同样也是基于当前的局势,担心“邯鲁冲突”导致日本得利。
总之,双方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在支持者看来,如果抓住那个机会的话,邯彰可以得到4000万人口,可以得到一省之地,有了充足的战略回施余地,有了充足的人力资源。而反对者则认为一省之地对邯彰的战略空间影响不大,根本邯彰的根基是邯彰,没有几年的时间,山东是不可能与邯彰处于同一水平,项多也就是人力相较过去更充足一些。
最终,在争持不下时,是管明棠拍板做的决定,支持山东进行县政乡政改革,但绝不趁机染指山东,而之所以做出这一选择的原因非常简单——年末,韩复渠会弃守山东,到那时,邯彰的机会也就来了,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扩张而扩张,从而影响将来的发展,有时候适当的“保守”也是必须的。
当然,对于这一切,外人很难理解,而管明棠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考虑的太多了一点,就像现在,这份电报,这份电报,会不会加剧邯彰内部的扩张心理呢?
可是扩张是否会引起未来南京的警惕呢?
一系列的问题,都是管明棠不得不去考虑的。想到这时,管明棠微微朝自己的办公桌倾着身子,他捋着鼻子下方的那撮胡子,凝视着地毯,思考了很长时间。
在长时间的思索后,管明棠默默的走到窗边,然后他打开窗,平常他很少开窗户,毕竟相比于外间的寒冷,室内更暖和一些,但现在他却想打开窗户,让自己清醒一些。钢制的窗户很容易便打开了,推着窗档。一股寒气和雪花随即通过窗口涌进来,室内的空气顿时猛的清新起来。
几片雪花也飘了进来,落在手臂上,默默的看着窗外的雪花,管明棠轻语道。
“还有五个月啊!”
只有五个月了,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再过五个月,那场席卷全中国的近代最伟大的战争就会爆发,而到了那时……自己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在那场战争中,准备的再多,似乎都不算做好准备,自己在担心什么呢?
任由寒风侵袭在身,管明棠的伸出一只手扶着窗框,俯视着下面的广场。雪还在下着,天还没有放晴,此时他的心就如同这寒风似的,越来越冷了,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市,他甚至不知道,在五个月后,这座城市会在战火中发生什么。
“也许……”
有什么也许呢?等待这座城市的注定将会是一场人类史上最残酷的战争,就这样,管明棠在窗边看了好久,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使自己心烦意乱,是未来必将发生的一切,还是别的什么呢?
此时目睹着窗外的这座城市,在那片片雪花的朦胧中,管明棠感觉自己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城市与火焰混和在一起,就像是那战争纪录片中的画面一样,两者混和一起,虽说明知道这不过只是幻觉,但管明棠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而且急促。
慢慢的他又恢复了平静。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是无法避免的,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所有的一切,对中国更为有利的一些,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怕就是这里化为废墟,或许都是值得的!
但这也就是最后的底线了!
可是这个最后的底线的代价,会不会太过惨重了一些,甚至是以自己的心血作为代价,如果这里的一切都被摧毁了,那么自己以及这里的数百万人民几年奋斗就会成为泡影,但……
心底转着这些念头,管明棠知道,如果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也许只会削弱自己的意志;然而,不抱幻想,尽可能对形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还是应该的。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