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来,悄悄的盯着他的脸,只见那额头上层层缠绕的白色纱布的最里面一层的下方边缘处,被浸染成的棕黄色里还伴着黯淡的红色,黑色的发丝隐约被光照折射出同样的红色,而且很多一绺儿一绺儿的黏在一起,看上去硬邦邦的直立头顶。这些迹象不难看出他当时一定流了不少血,想起当时可能出现的画面,我心里难受极了。
他睡得很沉,呼吸沉重,额头时不时收紧一下,中间的川字纹路时而浅时而深,深时就像雕塑师用刀雕刻的一样。他用双臂抱着双膝,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看上去非常无助。
想起之前他帅气阳光的模样,两相对比之下,我又悲从中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滚落到了如风抱着的白色的被褥一角上,星星点点的好像人洁白的皮肤上长出的斑点,特别明显而难看。
就在前几天他还好好的给我打电话,诉说衷肠,怎么一下子就伤成这样了呢?我在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不断猜测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着想着,我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一句话:“只要他来深圳,我就要他好看!”一阵心惊肉跳之后,我又狠狠的摇摇头,告诉自己应该不是强子做的吧,并且又接连三遍否定着自己。
虽然现在我和强子的关系陷入了痛苦的僵局,但他毕竟是我女儿的亲生父亲,我打心眼里不愿意把他跟这么恶劣的事情联想到一起。
对于那一闪而过的邪恶想法,我心生自责,对自己说:虽然他曾经口无遮拦发过狠话,但说归说,并不等于就会做。而且他这几天一直没在家,不可能知道如风来了深圳,即便是知道了,我又特意躲开避而未见,想必也不会刺激到他,他也没有迫害如风的动机和理由啊。
我很快说服了自己,把强子排除在外之后,心里也舒服了一些。
进门第一张床位上的那位老人忽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紧接着一阵剧烈咳嗽,为了缓解痛苦,他在床上左右翻滚着,隔着布帘床被晃动发出的吱扭吱扭的声音听的人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的咳嗽似乎带有传染性,我一听到那声音,喉咙也跟着有了麻痒的感觉。我接连吞咽了几口唾液,还是未能遏制住,突然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刺激着喉管,一个咳嗽猛的从我口中被挤压出来,我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已经无济于事,紧接着迎来的是一连串更大的声音。于是,我和那位老人你一声我一声,咳嗽声此起彼伏,病房里瞬间热闹起来。
我赶紧看了下如风,看到他额头的川字再次加深,站起来准备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是微兰吗?”我刚转身跨过床尾,听到一声轻呼,是如风醒了。
这一声虽然熟悉,却跟往日有很大不同,透着无力的沧桑,又伴着突然的欣喜。
我的心怦的一声,忽然紧张而激动起来,咳嗽竟然毫无预兆的停止了。我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先低下头站在原地静止下来。
“微兰,是你吗?”如风有些激动地再次问道,接着传来他在床上移动的声音。
我调整好了情绪,缓缓的回过头,看到他已经坐起,半躺在床上,眼睛望向我的方向,期待的眼神却很涣散没有一点光彩。
我轻轻走到他的面前,回答道:“是我,我是沈微兰。听到唐老鸭说你受了重伤,所以我来看看你。”
说这话的时候,我与他四目相对,把他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尽力克制着想哭的冲动。
“真的是你?!”他看上去非常高兴,伸出手停在了半空,我以为他是想抓住我的手,但却发现他所指的方向并不是我所在的位置。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这些俗套的话,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心中的疑惑冲口而出道:“如风,你的眼睛?!”
“真的是你,微兰!太好了,我终于又再次见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因为一时激动脸色泛着红光,双手反过来紧紧抓住我的。
“你的眼睛?”我再次非常难过的问道,好想这就是一种错觉。“你看不到我吗?”
我再次追问下,如风深深地叹了口气,显得很不自在地低下了头道:“你都看到了,因为头部受创,压迫了视觉神经,所以暂时失明,恢复时间要根据头部伤口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医生还无法确定。”
“还好只是暂时,你也不要太过悲观。”我故意安慰着他,自己却又忍不住泪如泉涌。我一边用手胡乱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一边带着哭腔继续问道:“你的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下这么重的手?”
“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一哭我的心都乱了。”
我赶紧擦擦眼泪,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尴尬的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有些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看到你受伤这么严重,心里有点难受。其实这件事情应该怪我,如果你不是来找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而且如果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不故意离开,也许你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来说去,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傻子,说什么呢?我受伤怎么能跟你有关系呢?来深圳是我自己的想法,见不见我是你的决定,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必然联系,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如风,你真是太傻了。”
“其实是因为我心里比较难受,思思走了,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