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紧闭,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惨叫声,他靠在门边的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漆黑的环境和他自己剧烈的心跳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他从自己的手心里抽出一枚银针,摩挲了两下,冰凉的触感似乎令他想到了什么,他斜睨了一眼木门,反手把针放进了衣兜里,又抽出了几根针。
感受到片刻的安宁,小鬼鸦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啄了一下白契的下巴:“啾!”
白契想摸摸它的脑袋,考虑到手里还捏着针,于是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待会要是失败了,我俩都得变成鸟粪喽……”
话音刚落,门外的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白契打了个冷战,小鬼鸦也再次钻进他的衣服里。
那种诡异的安静,又来了。
不对。
白契的耳朵贴近门缝,流动的空气中,隐约有拍打翅膀的声音。
(忽远忽近……在找我吗?)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他的衣领上。
刹那间,微弱的风声化作熟悉的破空声席卷而来。
白契的手臂高举过头顶,紧握成拳,指间隐约可见一缕寒芒。
(来了!)
厚重木门顷刻化作碎片,飞舞的木片在白契的手臂上、衣裤上、脸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划痕。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拳头击打在鬼鸦的背上。
他早就发现了,虽然这只鬼鸦可以轻而易举地撞碎石块,但是为了优雅,亦或是减少损失,它会尽可能地避免拿ròu_tǐ去冲撞障碍物。进出门时,它大可以直接撞碎门框,但是,就像所有鸟类穿过环状物时那样,它会收拢翅膀,在那一瞬间变为纺锤形,以便快速通过。虽然它巨大的翅膀可以扇断他的肋骨,但是在进出房门时,都会收起来,这时就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为了尽可能延长它收拢翅膀的时间,哪怕是0.01秒也好,他选择躲在杂物间。杂物间原本就是用于堆放无用之物的地方,门也不用太大,所以杂物间的门比普通房门要窄将近三分之一;而杂物间的黑暗可以让它第一时间无法用爪子对他进行攻击。
鸟类收缩翅膀的时间非常短,白契能够打中它完全是凭运气。
看着不远处扑腾着的鬼鸦,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打中了哪里,不过他觉得自己大概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
摄魂针,伤魂不伤身,即使鬼鸦背部铜皮铁骨,也丝毫不会对摄魂针的刺入造成影响。
由于用力过猛,白契的右手有一种疑似脱臼的错觉。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鬼鸦,发现这只鬼鸦虽然扑腾得厉害,翅膀把杂物间掀得满是黄尘,但是它那双坚硬如铁的爪子却是直挺挺地拖在身后,似乎已经僵硬了。
(看来是打中了背的下半部分……)
继续让它这么挣扎也不是办法,白契扛起一大块碎门板,从衣兜里拿出一根摄魂针,就这么站在了鬼鸦身后。
“嗯……左边吧。”这么说着,他吃力地举起门板,结结实实地盖在了鬼鸦的左翼上。
见门板有要被掀起来的架势,他索性整个人都跳到了门板上,指尖银光闪过,鬼鸦的左翼没了动静。
“接下来是右边……”白契再次扛起了门板。
“哈哈…哈哈哈哈……”
“嗯?”
白契的脑海里突然传来女性的笑声。与之前的清脆声音不同,这次的声音里多了些沙哑,让人不免萌生沧桑之感。
“我活了那么久,杀了那么多人,竟然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哈哈哈……”
白契皱起了眉头,虽然这话没什么不对,但是听起来好不舒服啊。
“小子,那是摄魂针吧。”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女声带上了一丝哽咽。
“你知道?”
不知何时,鬼鸦已经停止了挣扎,猩红双眼凝视着白契:“我当然知道……摄魂针和缚神丝,哈哈,我最后竟然是被摄魂针和缚神丝给……哈哈哈哈哈!”低声呢喃后,它突然爆发出了大笑声。
奇怪的是,白契总觉着这笑声中同时夹杂着喜悦和悲伤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来到这个世界后,对情感的洞察力增强了吗?
他这么想着,毕竟最近总是会在与别人的交流中感受到一些有的没的情绪,包括小鬼鸦。
小鬼鸦从他的衣领处钻出来,看看他又看看伏在地上的鬼鸦,没有出声,和他一起沉默着。
笑了许久的鬼鸦,黯淡下去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
“小子,要做个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