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宫殿里,一头及地银发的女子透过窗户看到山脚飞来的那一抹黑影,嘴角的笑容凝固在唇边,她记得西岳和南宫的回话,这个人竟真做到如此地步……
“华光……”未等女子想完,身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回过身看到的便是那张明丽的脸,以及那掩不住的淡淡喜悦。
“华光?他现在的名字吗?可是啊,他以前的名字叫东华,是啊,东华。”那两个字深深的刻印在她的骨髓里,无法抹去。
沙拾看到了这个美丽女子眼中深深的悲哀,如果说华光是寂寞的,那么这个人却仿佛连寂寞都是奢求一样,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感,沙拾并不知道东华是谁,她也不想知道,华光就是华光。
仿佛知道人类少女的想法,银发女子微微一笑:“知道吗?五百年前的神魔大战,其实那只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呵呵……我开的玩笑。”美丽的女子笑着却那样悲伤,并没顾及沙拾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因为这个,我爱的人绝尘而去,五百年了无踪迹,我寻了他五百年,却不曾想他……”
“你说的是那个东华吗?我想你一定伤害了他,不然他又怎么会消失五百年呢。”沙拾的话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
看到少女竟无一点畏惧的看着自己,就那样缓缓诉说着自己的错误,银发女子有些慌神,仿佛看到了几百年前那只纯白色的鸟灵,明明是堕落的灵魂却那样纯净无垢。
“伤害?神与魔如何能共存?我只是帮他,帮他走回正途而已。”仿佛不愿在这个人类面前认输一般,女子怒吼道。
“是神是魔有什么区别呢?华光也是魔,可是岛民却奉他为神。”沙拾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在对着华光诉说一般,那句话中隐含的只是:华光在她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并不孤独。因为有很多人陪伴相信他。
“他才不是魔,他是东华,是神。”女子的思维几乎濒临崩溃,声嘶力竭的咆哮道。这个人。这个人类女孩儿太像了,不过没关系……
“五百年了,你还是束缚在自己的瘴里……”熟悉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冰制的大门应声而开,一只黑色的巨鸟缓缓落下收起双翅,一袭熟悉的白衣出现在眼前,看着银发女子,轻声道:“北斗,何必呢?”北斗,四帝君之首。
话完顾不及女子惊喜炽热的视线。华光只是转过视线看着坐在一旁的青衣少女,在这死寂的冰宫里只有那一身青衣才是活的,不由得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那笑容太淡,淡的沙拾没看清楚。可是一旁的北斗却看得真切,心底深处那一团无名的怒火似乎比五百年前烧的更加炙烈。
“东华,五百年了,你可曾有过一瞬想起我?”沙拾看到走向自己的华光一瞬间驻足了一下,那一抹表情似是愧疚。
华光的确心生了几分愧疚,毕竟他们四人自天地混沌之初,鸿蒙之始便感情深笃。北斗之所以是四位帝君之首,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三人对她的疼惜,即便半世前她做了伤他至深的事,他也不曾真正怨恨过谁,这世间缘分匆匆,来来去去白驹过隙。他只想一切云淡风轻,一如当年那个纯净的人儿般……
“呵呵……东华啊东华,不管你如何恨我,恨到遗忘一切,告诉你我依旧不悔当年的事。自古神魔便是不两立的,对她我也不曾愧疚,魔就是魔。”北斗的话狠戾无比,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从来她都是只能看到这个人的背影的,即便自己是四帝君之首又如何,那个冠冕毫无意义,她要的一直都只是与这个人比肩而立,共看天下浮沉,即便她不可以,那也绝对没人可以。
可是那只鸟灵,他却愿意为她抚琴邀歌,天地遨游,看着那个背影:“我不会否认自己有意害死雪歌,当然更不会后悔,因为在我心里,她该死。”
雪歌,女子怨恨的语气里那个名字在他听来仍旧清新脱俗:“北斗,放下自在,何苦呢。”雪歌,他昔年唯一的红颜,他们神魔不两立,可是那个有着纯白羽翼的鸟灵却与所有鸟灵不同,她是鸟灵王族,灵力惊人,能幻化人形--美丽纯白的女子。可是在那一场北斗故意挑起的神魔之战里,那个无暇的女子只身立于两军之间,以自身的血液为媒书写神魔契约跟天神做出交涉,魔族退居,神魔息战。那一契约,双方共同立下的血之契-神魔之印。
那个血契实效的条件最纯之血为祭,众神之首钦点鸟灵一族雪歌,说来可笑,神族中竟无人至真至纯。
那日夕阳渐沉,晚霞满天,东华帝君赶到时看到的只是那一抹最后的灵识消散在漫天如血的余晖里。
时间太久,久得东华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是否有心痛了。只是一瞬间仿佛超脱一般,障碍无碍,灵台清明。
弃身成为鸟灵不过是答应雪歌为她看护神魔之印,殒身的那个纯白的身影仿佛看透一切般,一枚五芒星印封印了他所有记忆……其实有时候并不是不痛,只是情太深,爱太浓,当分别来临之际就宁愿选择忽视掉那份伤痛。雪歌看得清楚,封了他的记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品,岁月长河悠远流淌,当记忆慢慢复苏时原来真的能飞鸟过空,雁过无痕……
“华光,我们回去吧。”回过神手里多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那是沙拾的手,一双大眼望着他,她又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孤独,这次那强烈的感觉让她窒息,沙拾觉得如果不拉住他,那自己就会永远失去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