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饭,林氏吃得是坐立难安,她勉强夹了一粒虾仁吃了,忍不住问:“稚儿,你还不过去瞧瞧吗?”
宋稚正喂宋恬吃蛋羹,闻言便道:“娘,真的无妨。稍候回府若是有人拜访刺探憬余的情况,你就当做憬余伤重,这般回话就是了。”
“童言无忌!呸呸!”林氏觉得宋稚这话不吉利,忙道。
宋稚嗔道:“女儿都几岁了?你还说女儿童言无忌,真是叫人笑话,小妹也要笑话我了。”
宋稚这般随意,倒是也叫林氏没那般紧张了,用过餐后,宋恬与林氏一起由流星送着从偏门回府去了。
宋稚依旧是留在自己院子里,并未去松屋掺和。宋稚让逐月拿来那只未完工的仙鹤,自己继续绣着,蛮儿的眸子亮晶晶的,眨也不眨的望着。
逐月道:“小姐瞧的真是仔细,长大了之后必定精于女红。”
“若真如此,只盼她不要嘲笑自己娘亲的手艺。”宋稚望着儒儿微微一笑,神色恬静美好。
“夫人。”菱角在门外喊了一句。
宋稚对着逐月微微点头,逐月便去开了门。菱角耷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不悦’两个字都快刻在脑门上了。
宋稚睇了她一眼,道:“说不叫你去了,你非要去,都听到了些什么?说来听听吧。”
“我不说,省得夫人听了心烦。”菱角走到摇篮旁,拿起一个拨浪鼓逗蛮儿。
“好,那便不说吧。”宋稚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只一心一意绣着自己的仙鹤。
“夫人。”菱角却是急了,“您真不想知道?”
逐月用扇子掩住脸笑了笑,又继续给宋稚扇着风。
“行了,”宋稚抚了抚绣绷,添上最后几针,道:“快说吧。省的憋坏了。”
菱角也顾不得自己被笑话,竹筒倒豆子般一气都说了,“还不是那个崔老夫人,见您不在,说了您许多坏话。我都奇怪了,她怎么能有那么多骂人不带脏字的花样?”
“都说什么了?”宋稚将这完工的绣绷递给逐月,自己起身捡起菱角丢下的那个拨浪鼓去逗蛮儿。
“这个,我就真不能说了,夫人也不必知道。”菱角摇了摇头,意思到了就好,不必讲得太过清晰,惹宋稚不快。
“好吧。”宋稚无所谓的说,“反正崔老夫人能说些什么,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菱角和逐月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拨浪鼓清脆的声音逗得蛮儿咯咯直笑,不过笑过一阵之后她便对这东西感到厌烦了,宋稚怎么摇晃着这拨浪鼓,蛮儿也只是眨巴着眼睛。
“这小丫头还是喜新厌旧。”宋稚将拨浪鼓搁到一边,点了点蛮儿的额头,这个小动作却让蛮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白焰直到两个时辰后才回到院中,逐月见他第一眼,吓了一大跳。只见他面色暗黄,唇也毫无血色。
见逐月的惊惧神色,沈白焰便用手背擦了擦唇,露出了一丝红润。
逐月低下了头,恭顺的说:“王爷回来了,那奴婢让人去打盆热水来。”
“嗯,可以传菜了。”沈白焰肚子有些饿了,若是等饿的叫出了声,那可就不雅了。
宋稚抬眸见他时,也愣了愣,继而笑道:“你这般模样去见崔家人,说自己的身子无虞也没人相信啊。”
流星给沈白焰拧了个热帕子,递给他。
沈白焰接过,在脸上粗粗的揩了一遍,脸上依旧是白一块黄一块,他也不去管,只觉得这样就行了。
宋稚睇了他一眼,强忍住笑,又让流星拧了一个热帕子,自己接过来,细细擦过沈白焰的眉骨和下颌。
宋稚在沈白焰的唇上擦了两下,笑道:“从前以为你这人是个细致的,现如今才知道也是个糙汉子!”
“夫人都已经骗到手了,还装得那么讲究作甚?”沈白焰似乎是有些困了,睫毛都变的重了,像是支撑不住,虚虚的半掩着瞳孔。
“怎么了?你瞧着比打完战还累。”宋稚双手捧着沈白焰的脸颊,温柔的问。
“与人说话真累。”沈白焰闭上眼,索性将整颗头颅的力量都落在了宋稚的手上,还蹭了蹭。
宋稚四下一瞧,只见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于是她便探过头去,在沈白焰脸上亲了一下。
沈白焰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勾起唇,笑得十分满足。
“崔家人搬出老夫人来,可是急了?”宋稚摸了摸沈白焰的鬓角,道。
“自然是急了。”沈白焰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宋稚只觉得掌心酥酥麻麻,“前些天他们也许还在暗自庆幸着,但今日朝上,嘉安太后可是算是饱尝轻视了。”
“怎么?可是飞岚报了什么消息过来?”宋稚摸了摸沈白焰的耳朵,沈白焰似乎是轻轻颤了颤,掀开眼皮睇了宋稚一眼,眼神有些许危险又暧昧的含义。
“嗯,十二皇子手下的几位大臣今早一连上了几封奏疏,说是崔道武在犯了令,侵占了京郊的良田。其实这件事儿不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个大头兵喝醉了酒到百姓家闹事,崔道武倒不是主谋,只是他瞒下了这件事情,没有上报,这才被抓住了把柄。除了崔道武外,他们还动了几个攀附崔家的小臣,大约是想试试水。”
沈白焰轻声道,宋稚听得入神,道:“十二皇子就这么着急?”
“若是我真的有个不测,这朝堂之上的势力定会重新分布,他只是投石问路罢了。”沈白焰毫不忌讳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