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孩子在一块儿时,宋稚的心情总是不错的,蛮儿和初兕姐弟俩在软塌上午睡得正香,两个孩子的睡相出奇的乖巧,跟两只小猫似的,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宋恬昨日来王府小住,现在靠在宋稚边上,与她同看一本闲书。
两姐妹如一朵双生花一般美丽,一朵素雅,一朵娇嫩。
二人看的书是京城里近日最流行的一本,说得是一个大家族在嫡支绝嗣后,旁支争先恐后将自己的孩子举荐上去的故事。
这故事里头的人物花招百出,丑态尽现,描述的实在是太生动写实了。
宋稚甚至怀疑,这位作者在现实生活中说不准就是这场戏中之人。
姐妹俩看得入了神,一时间屋内安安静静,没半点别的声响。就连她们身侧燃着一小盆松枝炭,也是一个爆都不会响。
这炭火若论起取暖来,只能说是下品。可秋日里,用银丝炭则火气过重,用松枝炭却是刚好。
而且这炭还散发着一股清浅的香味,有宁神助眠之效,小孩子不宜用安神香,用这松枝炭最妙不过。
门一关上,便能将微凉的秋意尽数隔离在外头,一点也不漏进来。
流星进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直到了自己跟前,宋稚才发现她进来了。
“夫人,这是方才崔叔递过来的单子,都按着您的吩咐,一件都没收,可是都记下来了。”
流星将一张微黄的纸递给宋稚,宋稚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都是些来王府走门路,辗转求官职之人。
“近来怎么多了那么些?”宋稚瞧着有些自己不大熟悉的名字在上头,像是一些小官儿,见了崔叔怕是都要点头哈腰的那一种,怎么竟敢来刺探沈白焰的肚肠?
“田宁康?这不是上月从秀安升过来的户部巡官吗?听说是个务实之人,怎么也来送礼儿了?难不成,也只是虚有其名?”宋稚瞧着这个名字,皱眉思索道。
这话流星可就接不上了,她只尽责尽职的守在宋稚边上,给她添茶,一边道“这些求官的人亲自登门,还算是好打发,只叫崔叔费些心思罢了。只是茶韵那边还有厚厚的一沓帖子,都是一些官夫人,这个说请您吃茶,那个说上门求见,还有说家里来了南边的名角戏班,请您去看戏呢。”
宋稚听了,只嘲讽一笑。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朝里的一批老人隐隐有了些退意,所以就露出了几个空缺。
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了一个人,必定会升一个人,那么这个空缺便一层层的留了出来。
这底下人的心思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饶是沈白焰家的闭门羹是出了名的冷硬,也多的是人争抢恐后的挖一勺来吃。
有人以为后门好走,开始打起了笼络沈家下人的主意。
逐月和流星私下说笑,若是放开了收礼,怕是连沈白焰家倒夜香的粗使婆子都能得一匹新缎子。
因为这些琐事颇为烦人,又损人精力,这些时日宋稚只在家中躲懒,对外一致称身子不适。
傻子也知道,这是个借口,所以亲近之人的往来仍是照旧。
“莫说姐姐这里,就连咱们家也是常有人来走门路的。我听说,哥哥都快叫这些人给烦死了。我来之前那一日,他还将院里的姨娘发落了一顿。”宋恬靠在宋稚肩膀上,道。
“与姨娘有何相干?”宋稚纳罕的问,她知道宋翎绝不是拿无辜之人泄愤的性子,必定是事出有因。
“好像是那个姨娘替自己的远亲求官。”宋恬只是听多嘴多舌的妈妈在闲话,听得没头没尾,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一句,已叫宋稚警觉。宋翎只有一个姨娘,便是那个身份敏感的柔衣!
这女子就像个活生生的把柄,若是一旦被有心人捏在了手里,一告一个准!
“怎么这般愚蠢?难道嫂嫂没有与她陈清利弊吗?”姨娘的管教自己是主母的责任,宋稚瞧着曾蕴意不像是不懂这些门道的人。
宋恬有几分懵懂,不解的问“姐姐,怎么了?”
宋稚有心要给宋恬上一课,便将柔衣的身份说与宋恬听了。
宋恬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洁白而恬静的面庞上,总是萦绕着一种莫名的忧愁之感,像是直到春末才盛开的一朵白蕊,总有一种花期不久的感觉。
宋稚知道女孩大了,心思也复杂了些,有时候就连宋稚也不知道宋恬在想些什么。
宋稚曾问宋恬,那几日在宫中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宋恬只道不曾有。
她隔了好一会子,才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做皇上,倒像是被千万只手推着,举着,供着,硬生生逼着他做的。”
宋稚知道这话的意思,正因为知道,才觉得这话由宋恬说出来,怎么像是有种心疼、同情的意味?
这段时日林氏有孕,曾蕴意身子又不大好。宋稚提出让宋恬来府上住两日,林氏是一百个乐意。
宋恬心思重,宋稚出嫁的又早,姐妹俩的感情虽好,可也不能天天凑在一块念叨。而林氏心思浅薄,她与宋稚都说不到一路去,更何况宋恬呢?
宋稚有时候觉得,林氏对自己的那几分情感,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女儿,而是因为自己是她和宋令的女儿。
因为她深爱宋令,所以爱屋及乌。这其中的感受很微妙,宋稚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反正她瞧着蛮儿和初兕的时候,只觉得心肠一片柔软,恨不能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这两个孩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