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儿自小起,身边就围着一堆的下人,光是她贴身伺候的,除了乳母外,就有三个。
不过唯有司茶一个大丫鬟,其他都是比蛮儿大不了几岁的小丫头片子,个头还没苕帚高呢!
虽说司酒只求了个粗使丫鬟的活计,但是宋稚让她择了这个名字,是按着大丫鬟的名分来排序的,想来也不会让她的身份太低。
可这司酒,却主动的做起粗使丫鬟的活计了。小竹明里暗里的说了多少次,司酒就像是听不懂一样。
小竹辞了丝韵堂的工,到王府里做了个绣娘,平日里也可出入内院,不至于母女分别。
司酒留在府里头的第五夜,毫无征兆的落了一场雪,院里树木的细枝没来得及修剪,禁不住雪的重量,断了不少。
昨夜,宋稚在睡得朦朦胧胧时,总会时不时的听见树木断裂的脆响,她只要稍不安生翻个身,沈白焰就会轻轻的拍拍她,不知是他没睡深,还是在睡眠中,下意识的行为。
这一觉,虽睡得浅,可宋稚却也睡得很舒服。
她正看着郑燕如给她送来的一本近来最流行的戏本,听到门开的轻响,一抬眸就见到流星端着宋稚常吃的木瓜燕窝盅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回首朝院子里瞧了一眼。
“瞧什么呢?”宋稚瞧着流星神色挺惊讶的,便问。
“团……司酒这丫头倒是说一不二,说是粗使丫鬟,还真将自己当成干粗活的了。现正在院子里跟婆子们一块锯树枝呢。”流星将燕窝放下,走到窗边又朝外睇了一眼。
“你觉得她为何要这般做?”宋稚勺了一块小小木瓜吃了,问了流星这样一个问题。
流星叫她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性子执拗吧。许是不好意思攀娘亲的关系谋差事?”
“这叫哪门子攀关系,她的样貌谈吐,就算是人牙子发卖来的,也不会叫她做个粗使丫鬟。”宋稚摇了摇头,否了流星的想法。
“她夫人以为?”流星好奇的问。
宋稚吃着燕窝,并未回答。
流星的话并不是全错,司酒的性子的确执拗,可若是个直性子还好说。
可司酒断文识字,只怕她是个心里头有城府的,有想法的。
她是因生父下流无耻,为躲灾避入王府,说是自愿,其实也不是自愿。做个粗使丫鬟,做做杂活倒是叫她心里好受些,若是叫她去伺候人,怕是更不对她这人的性子吧?
若司酒真是这样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主子身边的丫鬟上头只压着主子,可这粗使的丫鬟,却是这府里头人人可欺的。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司酒的心思如何,宋稚并不十分挂在心上,只不过在心头略想一想罢了。
“夫人,您可想好今日远安殿的晚宴穿什么衣裳了吗?”流星一面替宋稚理着书案上散落的画纸,一边问。
五公主与北国国冒籍君在京中的远安殿里已经住了五日,今日便请这今中的权贵之家到远安殿里做客,说是备上了北国的食物和表演。
五公主久不在京中,对这京中朝夕万变的局势倒是清楚的很,请的人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那些个落魄之家,她悉数避过,一个也没有请。
宋稚揣测,这背后大概也有十公主指点的功劳吧?
“这么急做什么?左右也要等王爷归家后,再一同前去。”以宋稚和沈白焰如今的身份来说,每次去这些场合,都会叫旁人围个团团转,疲乏的很。
如此情景,叫宋稚如何提得起兴趣呢?
“夫人。”流星用撒娇的口吻唤了一句,“您多选几件,奴婢好叫那几个小的早早整烫一番,咱们也好备着,今日必定是人多酒水多,万一有个冲撞,也好换洗。”
这些事情从来都是有专门的丫鬟伺候的,准备起来并不繁琐,只是流星瞧宋稚这么恹恹的提不起劲,故意说了这话,想叫宋稚精心打扮,不要落于人后。
宋稚瞧出了流星的心思,可并不点破,只笑笑道:“好吧。你把新制的几件衣裳拿出来叫我瞧瞧,还有公主的衣裳,叫司茶也多备上几套。小孩子的衣裳更容易弄脏。衣裳样式不必太过引人注目,简简单单的就好。”
流星点了点头,又有几分不解的问:“夫人,公主这般好相貌,不论如何打扮,哪个夫人瞧见了,不会夸上一句?咱们何必故作朴素呢?”
“十公主前日来吃茶时曾说,五公主的女儿比蛮儿大了两岁,被冒籍君宠得十分骄纵,她相貌平平,最不喜欢瞧见旁人的相貌比她出众,听说还因嫉妒,而弄伤了貌美的婢女的脸,冒籍君也是一笑了之,并未追究”
宋稚自有宋稚的考量,她这样细细解释一番,流星便明白了,担忧道:“那她与咱们公主相比?”
宋稚也不知该喜该忧,苦笑道:“十公主说,还是蛮儿略胜一筹。”
流星见宋稚这般,反安慰道:“咱们也不必怕她,左右公主是与王爷王妃一道去的,在咱们的地盘上,还怕她一个北国的公主生事?”
宋稚见流星一脸肃然,仿佛自己随时要上场与欺负了蛮儿的人打一架,笑道:“我知道,所以也没想将蛮儿藏起来,只是不要刻意打扮出众就好。”
流星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这般安排之下,沈白焰回到家时,见到自己一大一小两块心肝肉,已经穿戴齐整了。
蛮儿穿了一身的樱草色,这颜色虽鲜亮,可小孩穿衣本就鲜亮,也就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