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陶家就住老秀才的隔壁,小孩子心中无事记性又好,天长日久竟记住了。
陶大勇没念过几天书,认识那几个字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这辈子唯一记住跟文化有关且一直没忘的就是这首诗了。每到心情极度郁闷又喝多了酒时,就向老秀才那样吟那首诗。
还别说,陶大勇吟这诗的神态气度,还真像个有志难伸的名士,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零子鹿正看的入迷,忽见对面院子里进来一个人,借着落日的余晖仔细一看――不是霍岩嘛!
陶大勇正吟道
"天生我才必有用....."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零子鹿急忙拉住她老爸:
"爸,来人了,别念了。"
陶大勇正兴头上,哪听得进去,一把甩开零子鹿继续吟诗
"千金散尽还复来..."
零子鹿眼见着霍岩快进屋了,急得赶快迎了出去:
"那谁,来了,外面凉快!"
边说边拽了霍岩往外拉。
霍岩奇怪的看了看慌里慌张的零子鹿又瞅了瞅手舞足蹈的吟诗的陶老爸,问道:
"你爸和谁喝的这么高兴?"
高、高兴,零子鹿心道你可真幽默,她爸那叫悲愤!
零子鹿本来就不大自然,听他一说更尴尬,看霍岩一脸正经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才道:
"俩老头打酒帐呢,别理他们,酒醒就没事了。"
霍岩哑然,看情形似乎是这样,怕零子鹿尴尬忍着没笑。
零子鹿忽然感到不对劲儿: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来么,啥事儿?"
零子鹿望着霍岩有点奇怪的问道,没注意两人正站在她家的窗户根儿底下。
霍岩脸微微有点发红,不过落霞照在脸上看不大出来。零子鹿边同他说话边听屋里的动静,还真没发现他的异样,还等着他回话呢。
霍岩离开朋友急急忙忙赶来还真没想好说辞,又是站在外面,索性避而不答:
"有点热,能不能让我先洗个脸?"
"与君歌一曲,请君..."
零子鹿回神儿,发现正站在外面呢,一把拖过边上的一个小板凳: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转身进屋,不一会儿端着水盆拿着香皂毛巾出来了,放到霍岩脚前:
"喏,洗吧。"
"古来圣贤皆寂寞..."
气,稀里哗啦洗了脸,擦干,不过瘾又问零子鹿:
"用这盆洗脚?"
"洗吧,没事儿。"零子鹿心道这本来就是洗脚盆。
霍岩脱了皮鞋袜子,又洗了脚,零子鹿一看,得,又转身进屋拿了她爸的一双拖鞋扔给他,霍岩从善如流的穿上了,顺手把袜子扔盆里,没事了。
零子鹿光注意屋里俩老头的动静,也没大留心他的举动。只听霍岩又道:
"我晚上没吃饭,有点饿了!"
"什么?"
"我饿了。"
"噢!"零子鹿回神,等弄明白他的意思,才省起今儿这人怎么这么上赶子啊。
不过来者是客,想了想说:
"咱们进屋,不过不许笑话俩老头!"主要是她爸。
"为什么?"零子鹿噎住。
霍岩明白她的心思不过不同意她的看法:
"老人家年纪大了,聚一起喝喝酒,抬抬杠,吵吵嘴也是他们的乐趣。有什么可笑的,这很正常!"
"五花马,千金裘..."
零子鹿从没从这个角度看她爸和三叔的关系,倒是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
"没想到你还挺懂人情世故的嘛!"零子鹿对他有点另眼相看。
他什么时候不懂人情世故了?霍岩苦笑。显然零子鹿对他还有芥蒂,心里有点郁闷。
两人绕过又开吵的老头,进了屋。
零子鹿问霍岩吃点啥,霍岩道:
"随便,能添饱肚子就行了。"他一向不挑食,也是真饿了。
零子鹿让他先坐会儿,自己转身去弄饭去了。
霍岩坐着没事,开始打量这小屋,三间房的东屋隔成两部分,这部分靠东墙,零子鹿因为这屋有桌子,给他安排在了自己的小屋。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整齐,难得的是靠墙的位置放了个原木色的书架,占了炕上一面墙的地方,上面满满的一架子书。炕上中间靠近炕沿的位置有一张小方桌,一本养殖技术书倒扣在上面,显然是刚放下不久,旁边一支带了一撮羽毛的笔立在桌上。
霍岩开了一天车,有点乏了,看着炕上铺的小花褥子挺舒服的,就躺了上去...迷迷糊糊中被零子鹿推醒:
"别睡了,起来吃饭。"
霍岩坐起来,小方桌上放了一大碗香气四溢的蛋炒饭,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拿起汤匙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嗯,好吃!
饭粒软硬正好,还放了豌豆、胡萝卜、黄瓜和青椒丁儿,清香爽口没想到这零子鹿还有两下子!
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上了。
其实零子鹿也是没办法,看锅里只有米饭,老爸和三叔桌上的菜又是一片狼藉,灵机一动,舀了多半碗米饭,拿了两个自家的土鸡蛋,青菜都是自家地里现成的,就做了个蛋炒饭。
连她自己闻着都香,后悔没多做些。
看霍岩吃饭的样子,觉得自己下午吃的饭好像消化的差不多了,很有胃口的感觉。
眼见着大碗里的蛋炒饭越来越少,问道:
"够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