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绵悠悠转醒,看到四周尽是一片白茫茫,她没有觉得任何不适,不由得看向自己,发现自己没有丝毫伤痕,一身轻盈白纱似是孝服一般,一时惶恐地摸了摸肚子,那里平坦无物,她竟然有些欣慰。
她猜想自己八成已经死了,此刻是如魂魄一般的存在,而自己所在必是老人们所说的阴曹地府一般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反而有些释然,她的孩子并没有在她身边,便是活下去的可能大一些,总归,她也留下了活在这世上的印迹,她淡淡一笑,心下一舒,在这处所谓的阴曹地府里恣意溜达起来。
“你倒是悠闲。”这声音很是耳熟,纤绵急忙回头去看,看到的竟然是挠着鼻子一脸无奈的蒲半仙,她惊诧地瞪着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死了吗?”
蒲半仙摇了摇手中的蒲扇,叹了一口气,撇嘴说道,“先别急着咒我,也别急着咒自己。”
纤绵闻言微微一愣,疑惑地再一次问道,“你没死?”
蒲半仙拿起蒲扇敲了敲纤绵的脑袋,摇头叹道,“你也没死。”
“这里不是阴曹地府?”纤绵看着四周白茫茫的光晕一般的景色,很是怀疑。
“这里自然不是阴曹地府,不过,这里也确实不是活人能够到达的地方。”蒲半仙轻轻挥了挥扇子,纤绵面前立时出现了一面只有手掌大的雕花铜镜,纤绵出手接过,看了进去,镜中出现的却是另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的模样,一身黑纱,目光冷冽。
纤绵被那道冷冽的目光惊得后退一步,放下镜子,偏头质问道,“她……谁?”
“嵇如夜。”蒲半仙理所当然地回答。顺口解释道,“勉强可说是你的前世。这一面镜子,便是你母亲所用的前世镜,能够照出前世今生。”
前世吗?纤绵微微一愣。手指仔细地摩挲了一下铜镜,缓缓举起,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面的那个传说中一怒焚城的女子。镜中的那女子的眼睛大而有神,猛看冷冽,仔细看去竟然满是伤痛,她不由得感同身受地蹙眉。
镜子中的嵇如夜仿佛感觉到了纤绵的感觉,竟然对她冷冷地勾起唇角,回答,“用这般同情的眼光做甚,你不是也很伤心吗?”
纤绵低头看向洁白的胸口。想起那冷冰冰的箭尖,脊背不自觉地僵硬了下,她慢慢摇了摇头,扯了扯唇角,喃喃回答。“我的心被他射中死掉了,活着的心才会伤,不是吗?”
嵇如夜仿佛微微一笑,停留在镜面前,看了纤绵半晌,略略低眉,轻轻摇头。叹道,“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可是……”她说着慢慢将手抚上心口,然后将手翻过来给纤绵看,依稀可辨的血迹那般触目惊心,“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
说完嵇如夜莞尔一笑,眼前的镜子瞬时随着她的笑靥消失了。
纤绵愣了愣。伸手去抓,却一无所获,回头唤道,“半仙前辈......”
“你与夹谷琰的缘分不过是因为嵇如夜她对夹谷归心的那一段未了的情份。”说完蒲半仙一挥手,镜子再度显现。只不过显现出来的并不是刚刚的嵇如夜幻象一般的东西,更像是一段断断续续的记忆。
云雾缭绕的山中,嵇如夜着一身青色布衣,背着一个包袱行色匆匆地在山路上走着。年轻了差不多有二十岁的蒲半仙疾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嵇如夜,蹙眉问道,“如夜,你的琴还没有炼成,这么着急下山做什么?”
嵇如夜羞涩地咬了咬唇,低眉浅笑,道,“都三年了,我与他的约定之日便在几日之后,我也不能总让他等啊。况且,现在炼琴只剩下最后一步,在这山上和回去他身边都没差的。”
蒲半仙闻言却略略愣了愣,思忖半刻建议道,“如夜,我觉得我还是陪你一起好些。”
嵇如夜偏头一笑,点了点头,眸中一片骄傲自豪,道,“说起来,清任你这样的修道之人是否一直都在山上清修,没有去过繁华如锦的皇城元都吧,更没有去过富丽堂皇的皇宫吧。正好,我到时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情景一转……
禁卫军将妄图辩解的嵇如夜推到一边,然后急忙过去拉开皇宫的大门。夕阳斜照,从朱红大门拉开正对的十丈红毯铺就的高台之上站立着让嵇如夜舒了一口气的一个熟悉的明黄身影。
庄严肃穆的皇后仪仗缓缓从皇宫正阳门进入,跌坐在此处的如夜愣愣地看着队伍的行进,刚刚涌动的欣喜霎时间冻结成冰,她咬了咬唇,觉得这些都那么不真实。
蒲半仙在后面实在看不过去,走到她跟前缓缓搀起她,别过头低声安慰道,“如夜,只是皇上他不知道你回来罢。”
嵇如夜并不将他的安慰放在心上,只觉得自己满腔热血不过是骤然泼在了冰雪之上。她面色凄楚,却含着眼泪仰天大笑两声,而那笑声很快湮没在喜乐声中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处境可怜,却随着看热闹的人群被拥进了禁卫军拦截的长枪之下。
蒲半仙却被人群挤到另一边,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呼唤着嵇如夜。
嵇如夜踉跄地站起,放下背着的琴匣,反手一勾,里面的琴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她冷笑一声,冷然道,“亏我还将此琴取名为相思,明明就是单相思。”说罢,她怒气一横,手指拨动琴弦,琴声凌厉暴戾,四周的人都被嵇如夜的琴声中的杀气震倒。仪仗中的人一一向前倒去,顺势牵连了抬着金凤玉辇的轿夫,而玉辇上不明情况的嵇如煦没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