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绵在遮脸布下的嘴角抽了抽,抖着嗓子问,“那先生想让本主怎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酒鬼无声地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指尖向下,在纤绵的眼前交替了几番。
纤绵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两根手指,“走着去?”
酒鬼欣然一笑,喝了口酒,似乎也有些勉为其难的模样,“哎,既然翁主这么说,那么我们就赶紧的吧。”说完就要伸手过来拉纤绵。
纤绵想到之前的状况,自然不会犯第二次错误,迅速利落地后退两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后,对着他用力摆摆手,“先生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本主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能穿成这样走着去城外?”
酒鬼闻言,歪了歪嘴角,摇摇头,“翁主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翁主,可别人未必这样想。”
纤绵再度瞪了瞪眼睛,“何以见得?”
酒鬼哈哈一笑,对纤绵招了招手,“翁主随我来,我自会证明给翁主看。”
纤绵嫌弃地哼了一声,却还是跟着酒鬼出门,木艾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酒鬼看了木艾一眼,对纤绵开口,“这个丫头虽忠心,可你也不能事事依赖她。”
纤绵明了,对木艾摆摆手,不让她再跟。
出了公主府的前街,便到了帝都最繁华的城门路,城门路路宽且为一条从城门直通皇宫的正路,皇帝每每迎接使节功臣之时,都是在此条路上铺设喜庆红绸,挂上迎宾灯笼,设百官夹道相迎的。
纤绵刚刚走上城门路,嫌弃自己所着太过破败,自觉丢人,低头匆匆路过那些热闹的小贩。酒鬼却刻意慢慢走,纤绵回身之时发现酒鬼早已不见踪影。她站在道路当中,一手遮着脸,慌忙地寻找着酒鬼,久寻不得,忘记了遮着脸,在路上四处乱走,正要急哭的时候被一双手从喧闹的人群中拎了出来。
纤绵气呼呼地捶打了自动消失自动出现的酒鬼两下,“先生这是故意耍着本主玩吗?”
酒鬼伸出食指点在唇上,“嘘,你看。”
纤绵愣了愣,看着往来的人群,不解其意地挑眉,“什么?”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你,不是吗?”酒鬼见纤绵还是一脸迷茫,便继续解释道,“你的所谓的身份对于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
纤绵再度愣了愣,环顾四周,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自己的迹象,“他们本来也不认得本主,情有可原。”
酒鬼哈哈一笑,扯了扯纤绵的衣服,“所以嘛,身份这种东西就是一件外衣,可脱可穿,可换新,可扔旧,不论衣服怎样,你还是你,认得你的人还是认得你,不认得的还是不认得。”
纤绵撇了撇嘴,“先生是说……?”
酒鬼伸出手指点着纤绵的额头,“无论你要学什么,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忘却身份。”
纤绵看着远远的城门,莫名地想到了夹谷琰,“先生是说,在乎我的人无论我身份如何都一样在乎,不在乎我的人任凭我如何高贵都不在乎。”
“所以,先要成为他在乎的人,那样,任凭你身份如何风云变幻,也总会有他的心与你一同在这世间浮沉。”酒鬼觑着纤绵的神色,徐徐说道。
纤绵没有察觉到他的观察,只是不赞同地再度撇了撇嘴,“心?没有身,只有心有什么用,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罢。”
酒鬼含笑,微微颔首,敲了敲她的头,“确实,不过有时,心更重要。”
纤绵不以为然,也懒得继续争辩,晃晃当当地往城外走去。
城外树林茂密,春末夏初的风带着些许微凉肆意地吹拂着树林那些层层叠叠的叶子。纤绵虽然之前也出过城,可当真没有这样走路出过帝都,一路走一路看。没有刻意雕琢的山石,没有可以摆放修剪后的花枝。杂草丛生,充斥着各种奇怪的虫鸣和鸟叫,她的注意力都在周围新奇的景物上,不小心就被地上的枯枝绊了一跤,正气愤地拾掇着自己身上的枯叶,却因为带着露水般的清新之气吸入肺腑后那种从未有过的恬淡和舒适而心情雀跃起来,干脆一把扯下遮脸的布,尽情享受这样难得的美好。
酒鬼一屁股坐在临近的树下,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放心地笑了笑,“附近没有别人,没必要遮掩你的丑样子啦。”
纤绵懒得理会,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酒鬼笑声更大,“怎么,你也知道这里没有人给你撑腰,连反击都不敢了吗?”
纤绵又瞪了他一眼,抄着手,“母亲请你做我的师父,你必然有什么长处,现下无人,比划比划让本主看看吧。”
酒鬼玩世不恭地撇嘴,却懒洋洋地起身,“丫头,看好了。”他看了看地面,掂量了几块石子,随手一扔,一只麻雀啪地一声落了地,在地上扑腾了半天,才挣扎地再度飞起。
纤绵愣愣地看着酒鬼再度随手一扔,那只麻雀顺势落下,这次只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不动了。
酒鬼挑眉,“喏,怎么样?”
纤绵收起惊叹,嫌弃地撇撇嘴,“残忍,欺负弱小。”
酒鬼了然一笑,将食指与拇指圈成一圈,含在口中,吹奏出一段不明的曲调,纤绵不解其意,依稀听到扑楞楞地振翅声,慢慢回身,看到数十只麻雀呼啦啦地飞来,绕着酒鬼盘旋一番后,整齐地离开。
酒鬼自傲地扬了扬下巴,“喏,这个呢?”
纤绵再度收拾起自己惊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