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因为婚礼,城内加强戒备,二人屡次险些被扔出城去,二人讨论许久。决定在婚礼当日下手,城主一死,城内必大乱。做好了这个决定之后,二人便日日守在城外等候着这一队送亲的队伍,终于成功混入,自然喜不自胜。走了半日。队伍停了下来,新娘子跳下了马车直奔他们二人而来,爽朗道,“你们别担心,再走半日便是黄羊城。黄羊城那处不过是个土匪窝子,到了那里的集市上买好了东西,赶紧回走便好”。
纤绵越发喜欢这位新娘,倒也不奇怪这位黄羊城城主的执拗了,只是可惜了这位新妇很快便会再做寡妇,一时心里难掩怜悯,扬眉笑道,“看样子。你便是新娘子罢?”
“算吧。”新娘子捋了捋垂在鬓角的两缕秀发,眼中似有悲戚,“我之前的相公便是被这些流寇所杀。而我却要嫁去,也当真讽刺。”
纤绵不由得微微讶然,回头看了夹谷琰一眼,心中的怜悯减轻几分,长叹道,“命不由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新娘子看了看纤绵和夹谷琰,摇头道。“我看你们夫妻二人倒是感情不错,颇有些我与先夫的样子。也许就是因此,我才想着帮你们,和你们说这些。你们这样相濡以沫,万要珍惜,莫嫌岁月长,只怕年华短。变故总比情分多的,别让变故损光了情分才好。”
纤绵和夹谷琰似有所感,皆低头不语。
新娘子见此凄楚一笑,转身离开,悠悠的话语如风一般地飘了过来,“万别像我一般如斯怀念那些年华,痛恨不珍惜的自己。”
夹谷琰抬眸,鼓足勇气,扯住了纤绵的手,望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神,正要将自己的身份以及此行真实目的和盘托出,却被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打断。
一队人马直奔他们而来,领头的人桀骜不驯,一身喜服却穿出了一股独特的匪气,他挥了挥手,一队人马在老人面前尽数停下,新郎官随意地行了个礼,述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前来接亲了,因有些事情耽搁了,还望岳父大人莫要见怪。”
老人的神色冷冽,语气更是冷淡,哼道,“我倒希望你不来,放过我女儿才好。”
纤绵远远地望着那两人对话,隐约入耳的内容也明白了个大概,低语道,“那位城主看起来倒是有些才干,只是不知是否情深不舍才想要娶这位娘子的,我们还不怎么清楚其为人就杀,会否太过草率。”
“男人忍得住谣言和屈辱,不是为了名利,便是为了女人。以我看,这位城主确然有几分痴情的模样。”夹谷琰说这话的时候,看的却是她。
纤绵倒真希望如此,不觉有些动容,答话道,“若真是痴情种子,主上会放过他吗?”
“痴情未必是好人。”夹谷琰轻叹道。
“但痴情的对象若是刚正之人,这份痴情便会成为改邪归正的最大力量。”纤绵想到刚刚那个新娘的模样,笃定道。
“同样,痴情对象若为猖狂之人,只怕会越演越烈罢。”夹谷琰倒不觉得那位新娘能够成为扭转之力,反正这个土匪窝子骄横多年,本也是要除去的。此次确然是为了找个由头与纤绵朝夕相对,倒也不妨就这么将其完成。
正说着,城主的手下全部就位,护送着这队送亲的队伍向着黄羊城浩浩荡荡而去,只是速度越发慢了下来。
走了多半日,夜幕降临,这一队人马才堪堪到达黄羊城门口,随着城主利落地挥手,绯红的城门霎时大开。
里面绚烂的场景让整支队伍不觉顿了顿脚步。
走在队尾的纤绵踮起脚尖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黑漆漆的后脑勺,长叹一口气。但夹谷琰却以极为锐利的眼神将一众美景尽收眼底,不得不在心中叹服,此番为取悦女子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他自叹弗如。
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纤绵终于也看清了众人赞叹的原因。
城内的道路两边,皆是一水的琉璃灯作装饰,竟然将整座城照耀得犹如白日,偏偏因着琉璃盏的变色而呈现出一派梦幻般的流光。
“十里长灯,只为一人。身为女子,此番足矣。”纤绵仰起头,几乎是不经意地说出了此刻的所思所想。
夹谷琰觑着她的神色,默默地记下了她的这句,暗暗决定以后若有机会定然也要为她奢侈一回,十里长灯,只为她一人。
纤绵并不知晓到他内心涌动的思绪,却想到了之前两人的对话,回头看了夹谷琰一眼,点头道,“我此刻倒有些赞同你的话了,这城主如此看来,确然对这位新娘颇为用心。但新娘却并没有这般心思,只怕都是错付了。”
“这世上完满的事毕竟不多,错付兴许也是另一种完满。”夹谷琰轻描淡写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只怕,你还没错付过。”纤绵叹息一声,回道。
“我自然不会错付,于我而言,付出了便不是错。”夹谷琰望着满街的琉璃灯,目光流转生辉。
纤绵哑然,却也释然,如斯作想,才是未来天下主该有的气度,轻叹了一声,附和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