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是一盏瓷白的三才碗,茶碗上没有花色,只碗盖上绕着一枝弯弯曲曲的梅枝,茶碗压在茶船中间,安安静静的等人品鉴。午后湖风渐歇,春雨也更加细小,撤下午食用过的杯碟碗筷陆娃娃便拿出了这套盖碗。
被移至角落的温水的茶炉里一直加着碳,此时铜壶里热水沸腾,陆娃娃把铜壶从茶炉上取下静置一旁,然后拿出茶则取茶入碗。
从我这里看去,那茶形似银钩纤细如发,颜色似金又非金,仔细辨认才看清,原是那些弯弯曲曲的细钩子上披着一层淡金绒毛,能观察至此我又开始得意自己的好视力了。
铜壶在茶碗上方倾注,脆亮的水声下细钩子开始上下翻滚,乔升平也喝茶,但他让人伺候惯了从不亲自泡茶,因此我竟不知茶水是如此得来的!茶叶翻覆过后又沉入杯底,我还想细看看这些细钩子会如何变化,就见陆娃娃把铜壶一收,碗盖一落,“幸亏带了全套。”
他说的是这套三才碗,他这一套碗总共六盏,他今日和月风明瑾相邀西湖是没想到会遇上乔升平和少奶奶的,他若当时只带三盏出门此时肯定不够呀。
“这碗有意思!?”乔升平左右打量盖起的五盏盖碗,问陆娃娃:“怎么茶船、茶碗这么素?碗盖上这是梅树吧?怎么没花儿呢?”
“有花儿!待会儿就开了......”陆娃娃学坏了,竟然会打哑谜了!他说碗盖上的梅树会开花,说完也不管几人面上疑惑,只是笑着请大家喝茶。
我转圈看着几人,乔升平急吼吼的吸一口茶烫的他一哆嗦,“姓陆的!”
“乔少爷,您看着我烧的水,烫不烫您心里没数?”
嗯!这话没毛病!
在看人家明瑾和小芍药,端着茶船在鼻下轻嗅,右手一下两下的压着盖,人家就不着急,不烫乔升平烫谁?
小芍药见乔升平看过来莞尔一笑,“你知道我只吃温茶的。”
这习惯我也清楚,小芍药唱旦的,比明瑾还仔细嗓子,他放后台的小茶壶里常备温茶,凉了不吃热了不喝,我跟乔升平在后台转悠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嗓子才唱热了,怎么能喝凉的!”用他的话说,比嗓子热的也坏嗓子,茶水也好吃食也罢,冷热均忌。
小芍药和明瑾是出于习惯不急着入口,倒也不是真的静心品茗,想来也是,他们练艺的哪有功夫学那些个文人雅趣?也就遇上乔升平这个东家后才保证三餐果腹。
“‘白玉杯中玛瑙色,红唇舌底梅花香。’这是‘九曲红梅’
,叶底红艳,齿有梅香,陆少爷茶具选的好,红梅玉雪开,其他颜色真不合适了。”
我头顶传来少奶奶一句“红梅玉雪”,陆娃娃把头从茶盏前抬起来,“我这点儿道行在乔夫人面前真不够使,春雨带寒,‘九曲红梅’性温滋脾,今日喝这个正好,这才拿出这套盖碗,喝茶嘛,有人好其‘味’,有人好其‘色’,我偏是个‘色’、‘味’皆好的...呵呵...”
陆娃娃一番谬论,我竟不知还有个好‘茶色’一说,噫~我心里嘀咕,肯定是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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