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拾起桌上茶盏,拿一个梦里寻香的姿势:“香蕴兰蕙之清,与典籍记载很是一致。”又咗一口细品,“清爽鲜醇,回味甘甜,好茶!廖会长,高兄,醒脑提神,可为佳品呀!”
高夫子明眸一睁,兴味也教江先生给勾起来,他品过三巡又去看那茶荷里的干茶,翠绿带紫,芽叶相抱似笋,形似兰花,不禁拍手大笑:“不愧是茶圣口中的‘茶中第一’!”
高夫子抚一把胡须,学堂讲学的架势娓娓道来:“茶圣陆羽在湖州苕溪结庐隐居,采茶觅泉,评茶品水,著述《茶经》,顾渚紫笋正是产于湖州,因而又叫湖州紫笋。自广德年间入贡,经历洪武罢贡,至明末清初逐渐消失,紫笋茶就只剩诗文典籍里的一笔惊艳,如今得见,无憾,无憾了!”
听他们一番评论,我耳朵在心口扫上一扫,江先生还只说是好茶,高夫子是直说就是顾渚紫笋,这是成了呀!真是太棒了!我一时激动忘了按捺,差点从乔升平身上滚下来,教乔升平狠狠拍了一巴掌才醒过神,咳!我倒是不疼,不过乔升平的爪子估计不好受。
此时也顾不上乔升平的爪子疼不疼,高夫子与江先生喝茶喝的尽兴,那边的廖会长可还没表态。
廖会长高深莫测的一笑:“诚然顾渚紫笋是‘茶中第一’,但失传已久不宜妄下断言呀。”
嗯?廖会长这是要搞事!
高夫子转眼看过去:“廖会长有高论?”
“高论谈不上,谨慎些也是该有的。”
这是只真狐狸,说话含沙射影,一句‘谨慎’勾起来茶厅里一众人交头议论,引祝记那位坐的稳如泰山的当家人也起身拱手:“任贤弟有心,祝某自叹弗如。”他这话酸的很,酸完又怅婉叹息:“只可惜呀,茶是好茶,竟是副残方。”
祝老爷话里有话,鼻孔倒是和廖会长一模一样,我翻个白眼,少奶奶要是自己不说,你们哪个能尝出来这是仿货?惯会装腔作势摆架子,不就是不想承认任记制出了顾渚紫笋?直说多痛快,酸不溜丢的惋惜个什么劲儿!
任老爷并不争辩,大方笑回去:“人老了可折腾不动这些,都是孩子们有心,可怜紫笋失传,又心存光大茶业之志,年纪小难免心浮气躁,方子也没找全就敢拿来斗茶,好在心诚,没拿鱼目充珍珠。”任老爷又对着廖会长三人以及周围拱手一礼:“古来斗茶便是胜者入贡,这贡茶也是从民间而来,抛开是不是‘茶中第一’顾渚紫笋,只论任记这茶优劣如何即可,但求公正评判。”
任老爷说的中肯,一开始就说是根据残方改良的紫笋茶,用创新茶的标准评论不就好了,搞什么名誉攻击。
高夫子也回过味来,他方才太激动,忘了少奶奶所说的半张方子,他本来是要帮任记,却不想一时引的众人从斗茶的根本上转移,此时要评定的是新茶的等级品相,可不是囿于名茶真与不真,他忙打圆场:“正是,正是!单说这茶香远益清,确实该定一定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