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神的内阁也早不是初时拥挤潦乱的模样,现下陈设有条,洁净璀璨,被收拾得很好,原来竟是十分的宽敞。
绻萦扶着老女神于檀木桌边寻座坐稳后,她也不乱看,不出言,只定定的低着头,瞅着地面,垂手站在她身侧静静地等候着她发话。
“我这屋子哪一样不是你收拾的,哪里都有什么你最清楚,定有些个你没见过的,你不好奇,不追问也就罢了,到现在了怎么还如此放不开?就是平常的使唤仙侍,在同一处府邸呆了这几天也该十分熟稔了,定不会像你这般还如初来时那般拘谨,更何况我从来没把你当作使唤仙侍啊?莫不是你闲姑祖这里冷清?或者你本就瞧不上我,觉得委屈了?”
“啪,啪,啪!”老女神用力敲了敲桌子,满脸的不悦之色毫不掩饰地纠结起来。
“不不不,姑祖,萦儿万万没有嫌弃您的那个意思,姑祖对萦儿如亲祖母般,呵护地结结实实的,关怀地殷殷切切的。我自问何德何能承蒙您如此,愧对着您,敬重着您还来不及!只是我身无长物,唯有时时殚精侍奉上,日日勤勉极力行。姑祖,萦儿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您了啊!”
绻萦赶忙脱出肺腑之言,深深地对着老神叩了叩头,此番,恐怕是姑祖误解了。
“既如此,干嘛整日整日的拉长着脸子,这翎栩宫就你我二人,不摆是给我看难不成是摆给这些死物件儿看的吗?姑祖年岁大了,若常见你这丧气的形容恐怕会老的更快,归尘更早吧!若说报答,给我些许微笑,让我觉得你在我这处是快乐的,就够了,如此,也可让我沾染些年轻人的朝气,我活着才有劲头呀!”
在老神的训诫和点拨下,绻萦终是勉强“挤”出些许笑意,这笑意分明含着隐忍的泪水,这笑意只为温暖那个迟暮老神的真心。
“好了好了,这笑并不显得真心,姑祖是想告诉你,万般心事都不要全挂脸上,若如此,你日后怎的在那勾心斗角的世事之间周旋呢?也别动不动就向我跪拜,记着,你不是我的仙侍,你是我的孙女儿,也记着,你是我族的继承者,你是高贵地赛过任何血统的白鹭!”
老女神苦口婆心的教导,只为削弱绻萦的自卑自弃心,虽然云启并未细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这个过来人自然观的透彻,猜的明白,加上初见她时为她的占卜——这个可怜的孩子已是受了感情的羁绊!
老女神俯身近拉了拉她,叫她起来,见绻萦终于肯目视前方不再敛首俯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伸手取了早在桌上放置的一件衣衫,也不打算再理会绻萦依旧沉沉的面色:‘慢慢来吧,会好起来的,情债难择难疏,恩恩怨怨,痴痴缠缠,唯有苍穹能了解,唯有时间能淡化……’
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衣衫展开,抖落于绻萦眼前。
“姑祖,这衣服好生奇特,衫是敞衫,像斗篷却有广袖,料子亮晶晶、轻柔柔、裸肤色,质地不明,用途未知。这,是皮壳化作的吗?”
绻萦细细品评了下这件不同寻常的衣衫,她这么说并不是对这衣衫真上了心,她这么说都是为了姑祖,她再不能作终日惶惶的形容,她再不能让亲近的人儿为她忧心了。
“嗯,这就对了嘛!我的孙女儿才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儿呢!”老女神满意地笑笑,才将话头转到了正题:
“这是我花了半辈子的时间织就的霞衣,名叫‘纤辰锦缕’,一会儿我试穿它你就知道它的用途了!你初来那日,我命你师父拿来了和你一同出世的那九十九枚驻颜丹,今晨已被我化作缕丝织入了这霞衣之中,现下还缺一样,就可完全收工。那,就是你的小半筋血,你可愿忍些疼痛送于我?”
‘小半筋血?现在小半筋于我现在而言就是一多半!罢了,不能叫姑祖瞧出端倪,断不能让她知道我丢失灵筋的事!’绻萦打定主意狠了狠心,运灵施术朝着霞衣倾出浓浓流沙色。
良久,那“一小半”筋血深深地融入了霞衣之中,她强撑着几欲倒地的虚弱的身子,强睁着眼瞧着那流光簇锦的绚烂的“成品”,她攥紧了拳头,不吭一声。
老女神终是等到了霞衣成就的时刻,她颤抖地将它披裹了周身,须臾,少女悦耳的声音自她口中响起:“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老女神完全沉浸在自己成功的喜悦中,她“连蹦带跳”地挪到琉璃镜前,左看右看,好不雀跃的形容。
“嘶,嘶……”绻萦突觉全身刺痛非常,隐忍着,低低地发出了声响,那刺痛极不寻常,她忍受不得,拂抓不得,她只能闭紧双眼,咬紧牙关,凝神调息,探筋寻源。
她感受到的仍是左禾那熟悉的仙气,她再也经受不住了,她再也强忍不得了,对他坚守的心念崩塌,对他强加的希冀松垮:‘左禾,原来,你留着我的筋就是想要折磨我,你恨我,竟恨得这般深!’
‘这几日我于闲暇之时探究我之前融于你发间的那一筋,感受到的仍是你的仙气气味,看来,那日织玛并未来得及取走那筋师父就到了的……’
‘一筋于来说是我多么重要师父是知道的,若他知道他定会向你索要回来。我冷静下来细想,你送我的穹珠不要了,可你为什么不主动把我送你的这筋交由师父还给我?时至方才我还在欺欺人地认为你也许是想要留着作念想,你对师父说的那些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