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2年,熹平元年,幽州辽西。
北方的雪来的很早,在这没有厄尔尼诺现象的日子里,九月份已经算是冬初,尤其是今年特殊地冷。
韩山天微微亮就起床了,顶着寒风大雪割了些干草,捆了两捆担回了家。家里虽穷,好在还有一头耕牛,即使前些年朝廷横征暴敛,饿了子妻,也从未对这头大黄牛有过简省。
喂了牛,妻子与儿子也已经在忙碌,儿子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虎背熊腰还是继承了自己的特点,年仅六岁,便能砍樵劈柴;妻子也是典型的农家女,把刚刚跟着乡里各家从濡水冰洞里担的水倒入家中的粗陶缸中。
妻子把桶放在里堂,“今年亏得改了年号,即便是仍难以富家,总归可以过一个饱年”。
韩山接过儿子手中斧头,摆摆手让他去外面和伙伴嬉耍,“但今年可是仍旧难过啊,寒来的这么早,就怕鲜卑人来打草谷。”
妻子闻言,愁叹:“是啊,不知万一有寇来犯,拿什么来抵挡呢。”
“郭刺史英伟善战,想必自能抵御外寇,保境安民。”韩山一边劈柴一边说道:“外加咱刘太守善于统兵,总不会徒让我们百姓罹难......”
他言语未尽,村子里突然吵闹起来,孩子也大喊着匆忙跑了回来。
韩山皱皱眉头,“当儿,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韩当喘了口气,“爹,东北方有烽火狼烟!”
妻子大惊,“老韩,速速收拾东西,咱们快去城里避难啊!”
韩山也是慌了,“真是乌鸦嘴!那别多说了,我去带着粮,你包裹些过冬衣物,当儿牵牛,赶紧!”
韩当诶了一声,去解缰绳,突感地面有些震动,大喊“爹,有马群靠近啦!”
韩山背着粟米袋就跑了出来,一只手把韩当放到牛背上,“你先走,不要往令支郡城,去往西走!”
狠狠一打牛屁股,牛吃痛夺门而出,不管牛背上哭喊的小韩当,“孩儿他娘,你拿镰刀,我拿斧子,你先和村民一起走!”
妻子拿着镰刀的手都在抖,但还是抹了抹眼泪,“老韩你说了算!”
外面村民们都乱作一团,不过村里的壮汉们却极少有人离开,之前的经验告诉了他们,若是壮年男子们都不能阻止狄人片刻,那老幼妇残,均十死无生!
韩氏和村里其他妇老在另一边尽快迁徙中,韩山已经和邻里汉子们在村头聚集,望着前方马蹄震起的尘埃,听着鼓点般密集的马蹄声,感受着地表的晃动,众人只能握紧手中锄头斧子,暗自咽着唾沫。
“乌拉”“乌拉”
伴着鲜卑狼骑兴奋的呼喊声,亭长高绪咬牙嘶吼:“诸位乡亲兄弟,十年前你我父辈以命搏我们一线生机,今日便由我等,救我等妻儿!”
韩山在人堆里,听声紧了紧拿斧子的手,为了妻儿吗...即便死,又有何惧!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短兵相接,无盾的步兵拿什么抵抗骑兵那强大的冲击力?无非是**罢了。
虽然北地汉子明白攻击马腿是好的选择,但终归两村的几百壮汉,无法拦住这几千弓马娴熟的鲜卑狼骑。
血肉横飞。
飞驰的鲜卑狼骑还是慢了下来,不全是高绪韩山等人用命换来的,更多的是战士们需要掠夺,需要进食。
其实他们没想过鸡犬不留。
若是明年仍是冬的早,人杀光了还怎么打草谷?
“大人,村子里大部分的粮食都被带走了,找到的仅仅够咱部队两日口粮!”
素利拍开一坛亭长家中搜出来的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半个时辰,吃完继续进军。”
副将安都提醒道:“大人,我等已深入汉地百余里,若是遇上正规军队...”
素利摆了摆手,“只要不强行攻城,料也无忧。”
安都闻言也不再多说,鲜卑勇士,何惧旷野作战?
这天愈来愈昏沉,太阳也在挣扎无果之后,选择了逃避,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的小韩当已经在牛背上迷失了方向,只得任由老牛自由奔行,只要速度快能够甩开后面鲜卑人就好了。
幸好幽州还是以耕种为主,林不多,韩当一路骑牛并无什么阻碍。
“前方何人!”韩当正被牛颠的七晕八素,突然被一声大吼吓了一个机灵,从牛背上摔了下来,幸好牛的速度远不及马,只是哎哟一声没有大碍。
刚站起来,韩当就看到一众大军前来,打着刘字旗号,为首两人,青年骑着纯色匈奴马,手持铁脊蛇矛,目露精光,威士手持羽扇,腰挎长剑,白面长须,仪表堂堂,骑一匹踏雪青骓,想必身份不凡。
“小兄弟,可是从狼烟方向而来?可知战况如何?”中年文士与青年交代一番,自行带着大军继续赶路,留下青年问话。
韩当急忙道:“兄长大军至此,还请速救我父老乡亲啊!”说完跪下,被青年拉了起来。
“本就是前去抗敌,当不得如此大礼。”青年想了想,“你先去右北平避难即可,我辽西已经备战完毕,可保你无虞。”
“不!我要和您一起去!”韩当虽小,但志气足矣,“即使是死在大军作战中,我也要陪家父一同战死!”
青年想了想,牵着韩当的牛系在路旁大树上,跨上马,伸出手来:“你我同骑,前去你若不听我言,我便置你不顾。”
韩当大喜,被青年拉上马来,便去追赶大军。
看出韩当还有些懵然,也很紧张,青年解释道:“此路大军是我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