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韩一鸣上下打量了两眼,道:“小朋友,修道之人,是要兼济世人世的。你放过了他们,不是放虎归山吗?你还真是有妇人之仁呀。也好也好,我来替你收拾了他们吧。早些了结了他们造孽的一生,岂不是皆大欢喜?”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狞狠,韩一鸣只觉连头顶都开始麻木,头顶如同顶着一块冰块一般,痛得无法忍耐,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变得十分缓慢,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下来。平波道人向下看了一眼,右手抬起来,在胸前一引,一道黑光闪过,他背上黑桃木剑已飞了出来。平波道人道:“小朋友,你也看一看,我的剑是如何用的!”说着左手持剑,右手抬起来,在乌黑的剑身上轻轻画了几下。那柄色泽乌黑的木剑上闪过一道亮光,剑棱之上亮了起来。平波道人手持长剑,向下一跃,消失在莽密树林之中。
下面没有了动静,韩一鸣动弹不得,也无从得知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他却是无比的寒冷,若是下面传来奔走呼号,至少告知他还有人活着逃了出去。可是下面无声无息,不止没有奔走呼号,连风声都没有了。难道、难道,那么些人,竟没有一个逃出去么?连马蹄声都没有,不会连马匹都……那些人连他都不能奈何,哪会是平波道人的对手?
下面没有声息,比有声息更加可怕。若有声息,只要宁神细听,便可得知下面怎么样了?可是没有声息,让人无端猜想,令人十分不安。那些汉子,就算是十恶不赦,韩一鸣也不愿他们便这样死在平波道人手中。他们都穷苦不堪,虽是作恶多端,想来也是情势所逼。那么多条人命,都丧在平波道人手中,那不是他的无量功德,倒是他的滔天罪孽了。
过了片刻,平波道人自莽林之中跃了出来,又跃到韩一鸣身边。韩一鸣只见他手中持着的黑桃木剑上有一条细细的黑线,直拖向下方。一股冲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是一条血线,正在向下流血,韩一鸣心中寒意更浓,呆呆看着他。
平波道人也不收剑,对着他笑道:“小朋友,我将你没做完的事都做完了,你要如何谢我?也不知秦无方那个愚不可及的老东西教了你些什么?你竟然网开一面,莫不是还指望他们幡然悔悟罢?还真是愚蠢到家了。这样的人见一个杀一个,方才是道理!”他边说边一扬剑,那道黑线竟然没有甩断,而是在空中弯了两下,又垂在剑尖上。他一扬,韩一鸣才看清楚,那不是黑木剑上滴下血线来,而是黑木剑正将地上的血都吸上来。或许是飞在空中的缘故,血线变成长长的一条,自下而上,倒向剑上而来。
看明白了这一点,韩一鸣越发说不出话来。平波道人笑道:“好了,现下没人能打扰咱们,咱们好好谈一谈如何?你对我似乎有些成见,是以咱们每一次见面,都有些误会。我那些不成材的弟子,也请你不动。现下我们两人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总算是可以好好说话了。呵呵。”
他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凑近一步,又道:“要不,你帮我引几个木芝来,以谢我救你之恩,如何?”韩一鸣半晌才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来:“休想!”平波道人面孔一沉道:“小朋友,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早已没有了引来木芝的本事。也因此,我才容你逍遥到今日。不然,你早就是我囊中之物了。我要取你,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哼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坏了道爷的好事,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韩一鸣心知不妙,此刻他心中连御剑诀都念不了,左手又全无知觉,哪里逃得出去?只有眼珠还能四下里转动,不由得望向四周。只听平波道人笑道:“小朋友,不用看了,咱们都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已封了外面的五音,断了看视。无人看得见你我,咱们也看不见别人。总算是可以好好谈谈了。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了,这叫回旋。你的声音与样貌都透不出去,会回旋回来。置身其中,你的法术便不能再施展了,因而你也不用想逃了,哪里逃得出去?我这个小法术如何?”他得意地一笑。
随着他的话语,韩一鸣只觉眼前一片昏暗,本来朗朗星空,风动树稍都没了踪影,不止没有了踪影,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他与平波道人,如同到了一片虚无之中,周遭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除却那一条向黑桃木剑剑尖上涌来的血线。而他身上的寒冷经过了这些时候,也慢慢缓解,连头顶都不是那么痛了。两眼看着平波道人,只见平波道人面露得色,笑道:“小朋友,这个回旋,可是从我离开你师伯起,便精心布置了,怎么,你来品评一下?”
韩一鸣静静站了一阵,渐渐觉得头脑清醒起来,欲要默念御剑诀,才念了一个字,就觉面前一阵波动,四个字念完,面前平波道人的面容早就涌动起来,像是水波涌动一般,似是浪潮涌动,而脚下的鸣渊宝剑却没有丝毫动静,连光亮都消失了。平波道人的面容扭曲、涌动了一阵,又恢复平时的样子,只听笑道:“怎么,你不信么?你只管念,看看可会如你的意。”韩一鸣毫不气馁,又念了几回,每一次都是如此,心知他处心积虑,等的便是这一刻,这回旋做的果然是天衣无缝。
他头脑不再是先前那般滞重,额头上、肩上的疼痛便又清晰起来,脱口而出:“是了,是你藏在我的身后,暗算于我!”平波道人哈哈大笑:“暗算于你?哈哈,暗算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