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伙计也道:“这小哥想是记错了,要不,便是……”他们矢口否认,韩一鸣一时百口莫辩,那小二言下之意他自然是明白的,说他诈吃诈喝来了。一时气往上冲,他们执意不认,自己身上带的信物却也没了,再在这里耗下去,也不过就是耗下去罢了,不如早些离开的好。站起身来,抱起凌风云,转身就走。
这一出来,韩一鸣才觉天大地大无处可去!他走的地方已不少了,从未觉得无处可去,但这个时节,抱了凌风云,竟觉得不知该往哪里去?虽知那李掌柜不是凉薄之人,但抱了凌出来,多少有些气塞胸臆。回栈,只觉心中不快。他不是个心硬之人,也绝无法将凌风云一扔了事,看看手中这个粉嫩似乎一用力就会碎掉的孩童,叹了口气,他是绝做不到不管这个孩童的,可他管这个孩童,又能怎样呢?但先不论别的,他管这个孩童,这个孩童就不会死去。至少,不会无助死去。
虽说韩一鸣深知这许多人同时不记得自身,必有蹊跷,只是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到底在何处?还有曹天佑一家老小,上上下下那许多人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其中最为令人意外的,就是玄天道人的死,那是韩一鸣怎么样也想不到的,玄天道人绝不是一个神棍之流,韩一鸣知他平日定然也有混吃混喝,胡说八道的所为,但他绝不是一个真正的神棍。他的死与他的奇异之处,定然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与后来的这一切,也有说不出的,千丝万缕的关联,但韩一鸣却是怎么也想不通,想不透,这后面到底是有些什么自己看不到的缘故。
这个时节,他就颇有些羡慕沈师兄的聪明了,以沈师兄的聪明,必然想得明白其中有些什么。可惜自己是没有这份聪明的,便是自己想破了头,只怕也没有结果。现下欲寄养凌风云不成,只能再回四海庄院去,韩一鸣叹了口气,边向来处走去,边在心中期盼,到了四海庄院,能够看到曹家一家人安宁平定,能够将凌风云交托出去。这个连话都似还不会说的孩童,自己怎能带得好呢?还是交还他的父母家人,才能够让人放心。
他一路想,一路向着四海庄院而去。出了城,看看左右无人,便用蹑空法,蹑空而去。这下去得快,不多时,已远远看见四海庄院座落于那无人之处。韩一鸣心中不安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这四海庄院内无人,即便是自己再来多少回,这里也没有人。但心底总有一丝期翼,毕竟不希望曹氏家人有什么意外。还是盼望他们平安无事。一个人无缘无故自这个世间消失无踪,绝不是什么好事,这许多人同时消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他们抛下了曹天佑爱如珍宝的独子,曹天佑对这个独生儿子,那是爱到了极致。韩一鸣自凌风云身上的衣裳讲究,得知此事。一个才两周岁的孩童,穿得如此周正,用料舒适考究,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做到的。须知小儿长得最快,往往一身合适的衣裳,只能穿个几日,再想多穿几日,那是万万不能了。许多人家这时的小儿,穿的都是旧衣,只求棉软,孩童舒适便可,绝不讲究的。但凌风云的衣物,却是处处透出他父母的讲究与家境的富裕。
来到四海庄院门外,韩一鸣落下地来,对着四周一看,院门如自己离去时掩着。他走前将阿土留在这里,这时却不见了阿土的踪迹,莫非有人来了么?韩一鸣走到门前,犹豫了片刻,依旧伸手拍门。连拍了几下,他虽不是捶门,但动静也颇大,院内有人,该不会听不到的。院内依旧无声,韩一鸣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凌风云是不能留在此处了,留下他不打紧,别送了他的性命才是。但要带他离去,总得收拾点他的物事,哪怕随身衣裳也要拿几件,一个黄口小儿,冷不得热不得的,韩一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带在自己身边着实不便,自己不会照顾小儿。但放在此间,更是不妥,万一他的父母不回来呢?他岂不是要死在此处?那倒成了自己害了他了,这事真是万万做不得的。想一想都觉不可思议,哪里肯这样将一个小儿送在死路之上?
推开院门入内,果然院内静悄悄的,并无一点声息,院内几张桌椅散放着,依旧是歪三斜四,桌上放着凉透的酒菜,玄天道人僵硬的尸身躺在地上,韩一鸣尽力不去看玄天道人的尸身,环看院内,除去正屋似是曹家待客之处,两边厢房都是曹家下人居所,至于后院,或许曾是曹家人自居之处,但那日来了这许多贺客,都住在后院,后院内的曹家的物事,只怕早已收拾出来放在那正屋的内室里了。韩一鸣犹豫片刻,抬脚走上正屋前的台阶,正要入屋,忽然听身后微有脚步声,正匆匆而来,回头一看,院外走进一个人来。
听见人声,韩一鸣先是一喜,接着便是怒上心头。来的人他不只认得,还极熟,身形笨拙,一双牛眼,正是平波门下弟子宋出群!韩一鸣看着宋出群,戒备起来,宋出群却是一气直撞进门来,口中嚷道:“师兄,你……”忽然抬头看见韩一鸣,禁不住收住了口,愕然道:“咦,你怎地在此?”韩一鸣冷冷地道:“我还没问你,你倒来问我了?你怎会在此?”宋出群愣了一愣道:“你凶什么?你小子凶什么?”他自己本就是个凶神恶煞之人,此时反来说韩一鸣凶,真是令人啼笑皆非。韩一鸣道:“你又凶什么?”宋出群跳起来道:“几日不见,你小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