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西军淘汰下来的河套马,脚力还算强健,又赶了几日,两人已是到了京东东路的掖县。
掖县是个上县,下辖八乡六十一村,人口十余万,单只县城里就住了五千多户。城呈矩形,南、北、东、西四门各设瓮城和城门楼。城墙用三合土夯筑而成,高三丈,顶宽四丈,底宽八丈。周长十二里。护城河绕城一周。河宽十丈,水深三丈。
望着近五米高,能跑车走人的斑驳城墙,马扩心中不自禁地起了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些天来,仔细搜索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也知道真的是穿越了,回不去那个时空,那个乱糟糟却什么东西随手可找的家了。
定了定神,使劲晃了晃头,叫了十一进城投宿。
日头已经西斜,橘色的日光映得城门亮通通的,一进城门,一股喧嚣的气息夹杂着尚未褪落的热浪迎面扑来。
这条街临西门,就叫做西大街,是掖县商业最繁华的一条街,有客栈、茶楼、银铺、药铺、书坊、各种吃食店,走街的,串巷的,采购的,饮茶的,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街上茶楼和酒馆几乎一样多,三三两两坐着喝茶吃点心的宋人,马扩穿来了以后才知道宋人中午不吃正餐,便也入乡随俗,这几日中午都是用点心填填肚子。
一路经过的几家茶楼生意都很好,宾客满座。马扩二人赶了大半天的路,却是饿了,就在街边的小摊上各买了一个花生糕和澄沙团子。
花生糕做得软糯香甜,外面滚上香味浓郁的花生碎,三文钱一个,澄沙团子就是油炸的豆沙团子,刚出锅黄澄澄的冒着油香和豆沙香气,两文钱一个,两人一边吃一边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正沿街寻找客栈时,却见前面街角围着一群人,并不时爆出叫好声,“好汉子”、“好武艺”……
马扩继承了身体原主人的武艺,闲时试了试,是骑射和大开大合的战阵功夫,如今遇到打把势卖艺的,当即眼前一亮,把马交给十一,自家挤了进去。
分开前面簇拥的人群,挤到前排,原来却是两个中年汉子,身量粗壮,面色蜡黄,一个正耍着猎叉虎虎生风,另一个手里捧着个托盘在旁。两人身高均约有七尺,眉宇间不时闪过桀骜之色。
马扩看他耍了一通猎叉。这人的武艺中规中矩,攻击防守也算有些章法。
那卖艺人耍罢,放下了手中猎叉,摆个起手式,又打了一趟拳脚,走的刚猛路数,气势倒威武。
另一个汉子开口道:“小人们是蓬莱的猎户,追个大虫到了贵地。身边未带盘缠,没奈何,耍些拳脚讨口饭吃。我兄弟没什么惊人的本事,全靠各位尊贵的看官,远处夸称,近方卖弄,如要强壮筋骨的膏药,当下买卖;如不用膏药,可烦赐些银两铜钱,不教空过了。”这汉子把盘子转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拿钱给他。
马扩摸了几文铜钱,蓦地想起两个人来,有心结识,以便弄清楚自家所处到底是真实世界还是水浒世界,便换了锭碎银,约有三两,放入盘中,叫道:“仁兄,游子在外,没带太多银两,权表薄意,休嫌轻微!”
那汉子得了这银,托在手里,便道:“怎么一个偌大的掖县,没一个懂事的好汉!难得这位恩人,风尘仆仆过往此间,也能停歇看我们练武。这三两银子胜过别的一百两。千恩万谢,愿求恩人高姓大名,让小人们给您传扬天下。”
马扩笑道:“兄弟,量这些东西,值得几多,不须致谢。你们可是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
那汉子瞪大了眼睛,惊疑道:“我叫解珍,他是解宝。你认得我们?”
马扩抱拳笑道:“在下马扩,家在牟平,久闻解家兄弟的大名,没想到今日相遇,真是幸事。”
解珍也是豪爽之人,见马扩年纪虽然不大,但很会为人处世,便大笑着说道:“好!今天遇到马家郎君,也是我兄弟的荣幸,我请郎君喝杯水酒。”
马扩一指路边酒肆笑道:“相逢就是有缘,我请两位大哥喝个痛快!”
“既然如此,恭敬就不如从命了,我们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来。”
围观的闲汉们见收了摊子,也便三五成群的散去了。
几人正待动身,忽闻身后有人唤道,“几位好汉且慢,我家老爷有请。”回身来看,是一青衣小厮,在那里叉手施礼。
马扩拱手回礼,问道:“你家老爷是谁?为何事请我们?”
小厮回道:“我家老爷姓宗,平素最喜好汉。现在这家茶楼待客,见到这二位好拳脚,便命小的来请。”说罢,回手一指。
几人顺着小厮的手一瞧,街对面楼上的窗子开着,两位官人临窗而眺。一个年约五旬,着素锦袍,戴逍遥巾,浓眉短髯,面容英气勃勃却作文士打扮。一个四十许,三缕胡须飘动,一袭锦袍罩身,头上带着锦葵冠,气度儒雅清逸,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富即贵。
那老者冲众人摆了摆手。马扩与解珍对视了一眼,一起说道:“恭敬不如从命。烦请小哥带路。”
几人相携来到茶楼门口。这清风茶楼有三层高,大红灯笼挂了一排,门脸十分的气派。门口的茶博士早看得真切,见众人来到,转身掀开门帘,请一行人进去,同时高声对里面喊道:“一楼贵客四位,请上楼……”
马扩初听时一愣,一楼,怎么还需要上楼?旋即想明白,原来宋朝人跟英国人一个搞法,第一层不叫楼,第二层才是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