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见到顾之棠的时候,眉眼带笑,一转过头来看人,发簪垂下的流苏跟着一阵晃动。
一件青绿色的短袄外系月牙白的纱裙,娇俏得如同一朵枝头刚刚悄然绽放的花。清清爽爽,清丽脱俗,是三伏天里最凉爽的一缕风。
“四郎!”她唤了一声,然后提着裙摆就跑过来了。
绿翘跟着在后头追,“姑娘,姑娘您慢点!”
待看见顾之棠身后跟着的石向荣,绿翘的面色一沉,然后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也要跟着?”
顾之棠无辜道:“你不是也跟来了?”
石向荣也跟着帮腔:“就是啊,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绿翘小脸一红,怒道:“这能一样吗?戏文里只有带丫鬟幽会的小姐,没有带兄弟赴约的书生!”
“……我们今天不是来幽会的。”顾之棠头疼道:“嘴上没个把门,小心公主罚你!”
曦月脸一红,支吾:“其实、其实幽会我也是……也是……”可以的。
顾之棠挑眉。
曦月忙道:“我也是不赞成的!”
双目瞪圆,一脸严肃。
顾之棠扑哧一笑,拿出折扇来扇了扇风,随后把公主拉到一旁去说悄悄话。
“实不相瞒,今日来,有件事情想要请公主帮忙。”
“四郎请说。”
“我想见见穆征,就是被关押的那个质子,公主应当见过。”
宫中偶尔有宫宴的时候,他也是会被邀请的。虽然身份尴尬,但明面上的礼数从不会缺。
顾之棠原本以为她可能还要略微犹豫,却没有想到,她居然直接用力点头,答应下来。
“好,那我带你去!”
顾之棠笑了笑,跟着公主走了。
穆征是西南边陲昌国的王子。
他昌前王后生的孩子。这样的嫡子一般来说是不会送来当质子的,可他很不受待见,在昌王室过得很是凄惨。
昌王不疼,后妃又盼着他死。在各种层出不穷的算计当中几乎要活不下来,于是干脆破罐破摔,自请来当了质子,反倒保住一条命。
顾之棠记得,前世他做了人证,把造反的帽子扣到他堂弟的身上,大齐少了个江家,昌国也少了一个王府。
而穆征自个儿因为立功,在大齐境内倒是好过了些,后来又过了几年,昌国的后妃估计把子嗣都折腾得差不多只剩下穆征一个独苗了,昌王这才来上奏把他接回去。
之后她自己也困在别庄里,便再没有他的消息。
别庄所在的巷子靠近皇城,走在路上都感觉气氛比别处要肃穆庄严。
顾之棠掀开车帘,让公主下了马车。
曦月下了马车之后,深吸一口气,然后非常镇定的就要走进去。
“站住!”带刀的禁军一脸肃杀的看着他们,“你们什么人?这儿禁止入内,违者格杀勿论!”
曦月非常冷然的哼了一声,目中满是傲然之色。绿翘非常尽职尽责的走出一步,大声道:“大胆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曦月公主也是你能骂的?”
言罢,递上她们出宫的令牌。
那禁军本来还将信将疑,一看见令牌顿时一惊,忙俯首行礼。
“公主殿下,这……不知来此何事?”
“大胆放肆!”绿翘道:“居然敢打探公主的行踪!公主要干什么,轮到你来过问吗?”
禁军一个头两个大,苦了一张脸。
曦月这时候柔柔笑道:“将军行个方便吧,本宫想与穆王子说几句话,不耽误功夫的。”
那禁军没有办法,只好放行。
顾之棠见到穆征了。
还是如记忆当中的样子,他周身的气势显得低沉阴骛,整个人暮气沉沉,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跟朝气。
前院吵吵闹闹,穆征也早都听见了动静。不过他在此处尝尽人情冷暖,多的是来看热闹嘲笑的人,他也只当是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权贵子弟到他来这找消遣。
直到一抬头,看见顾之棠的时候,这才有些惊讶。
对方一袭白色的儒衫清清爽爽,灵秀动人,跟之前所见之人倒是有些许不同。
一副好皮相总是能够在第一印象中赢得好感。
虽然还未说话,穆征心中倒是对她没那么排斥。
只不过他这人不太擅长与人交流,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之棠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时间不多,我也不扯别的。我要跟你做一场交易。”
穆征听了,眉头略微一挑,一双阴气沉沉的眼睛,终于闪过一丝盎然之色。
他已经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交易的?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
还没有等他疑惑完,顾之棠又是扔下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你还有一个胞妹,若是我没有记错,是云娜公主。当初你离开家乡的时候,她才六七岁,现在十年过去了,应该也长成大姑娘了。”
穆征眼睛豁然瞪大,表情失去那种波澜不惊的木然,变得狰狞可怖。
他怒道:“你到底什么人?你提我妹妹做什么?”
见他如此,顾之棠心中稍定。
她不慌不忙,继续道:“看来你们兄妹感情果然不错。就是很可惜,你来了这里,也没能护她一个周全。如今,你的妹妹就快要被送来和亲了。昌王后这是要把你们这一脉全部掐断,不给你们留一点活路啊。”
穆征脸色大变,下意识道:“这不可能,我都没收到消息!”
云娜公主确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