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奕走进之后才看清楚,那所谓黑血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血,只是鲜红的血聚集在一起,远远看着有些黑。
这个人的脸色惨白中带着黄,嘴唇发青,手腕脉象果然已经消失,唐子奕中医水平一般般,摸了半天啥都摸不到。突然想起脖颈处还有一个脉搏跳动更加明显的大动脉,连忙指挥陈哥将人从驴背上放下来,以坐姿固定,否则一直没有停止的鼻血容易倒回鼻腔阻住气管。
才走了没几步的车队又停了下来,慢慢有人聚集过来,见一个小孩对着个尸体来回捣腾,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毕竟大多数成年人都很难做到靠近跟自己无关系的死者,潜意识惧怕尸体那是人的天性。而眼前这个小孩却表现的非常淡定,就像是见惯了死人一般,可是听说这孩子并非仵作的后代,他的爹爹曾经还是县衙里的师爷,到底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也有那年长的老者看不过眼,认为唐子奕的行为是对死者大不敬,想要上前阻止,“世风日下啊!都说死者为大,你们怎可让一个顽劣小儿对着那可怜书生如此不敬!看着真是让人寒心啊!”
老者的话倒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比如听到杨家姐姐汇报、匆忙走过来的三管事,“陈二,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阻止!”虽然那孩子先前的表现不太一般,但是连商队里的随行大夫都诊断对方已死,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啊!
“三管事,这孩子说张叔没死,我想试试!”或许是唐子奕过于沉静的目光让陈二产生了莫名的期待,现在,他想试一试。他跟张叔是同一个村子的,小时候,张叔教过他不少字,说起来可以算是他的启蒙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陈二既然撞见了,就不能轻易放弃。
这个人是陈二救的,本身也是跟陈二关系最为密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用略带讥讽的目光看着依然不为所动,专注于“捣腾”尸体的小娃,等着对方做完无用功,他们就可以站在某个高处说那句“看吧,我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
鼻血一直在滴,虽然量不大,但是持续这么久不停止,时间长了,血液损失量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陈哥,这个人流鼻血多久了?”
“是昨天突然发生的,虽然之前偶尔也会流一点,但不会这么严重。这个似乎是张叔的老毛病,他随身有携带止血药物,但是没用,身体越来越无力,然后就是之前不久,直接昏迷。我不得不找来随行的刘大夫,可惜……”说着,陈二的声音有些哽咽,再说不下去。
唐子奕没工夫安慰陈二,这个人分明是假死!
假死一般很难通过人手测量到心跳和呼吸,只有现代先进的机器才能探测到,但在缺少医疗器械的古代,也不是没有检测的办法。
唐子奕刚刚用绳子扎结住这个中年书生的手指,发现对方指端果然出现少许的青紫肿胀,加上鼻血一直在流,证明这人体内血液循环还在持续。这个是假死状态非常明显的特征之一。
之后,唐子奕又用手指压迫对方的眼球直到瞳孔变形,然后松开手指,瞳孔也能恢复!进一步证明对方正处于假死状态。
这两个检查结果让唐子奕更加充满信心,当然如果在室内环境,还可以用细小的头发或是纤细的鸡毛放在对方鼻孔前,仔细观察鸡毛是否有飘动;在现代,还可以用肥皂水弄出一个泡泡来,放在对方的鼻孔处,观察气泡变化,以此证明病人是否有呼吸。可惜这里是在室外,北风那个吹啊,冻得唐子奕脸蛋都红了,放块碎布头子在病人鼻前都能给吹跑了!
“我估摸着,应该是失血性休克导致的假死。”唐子奕诊断结束,连忙抬起头,毫不客气的朝着站在三管事身边的那个刘大夫吩咐道,“快点给我准备热水、上好的食盐、牙签、碗、干净的毛巾和炮制好的三七粉、侧伯叶!”
唐子奕要的东西实在太奇怪了,三七侧伯叶倒是能理解,食盐牙签什么的,这是准备吃饭吗?
站在三管事身份的刘大夫很不屑瞪了眼唐子奕,一几岁小儿装模作样诊断救治他已经判为死亡的人,这会居然还命令他做事!小小年纪,真是长幼不分、没有礼貌!
三管事听得唐子奕口里呢喃的专业术语,什么失血什么休克,虽然听不太懂那个词,但是后面那个“假死”二字,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常识告诉他,这都是白费工费,一堆人居然陪个小孩瞎胡闹,但某种说不出来的直觉又催促着三管事照做,反正试一下也不会耽误多久,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大玲子,你去跟五叔那拿这小后生说的药材,我记得货物里面有三七和侧伯叶。至于热水和食盐什么的,你娘那边应该应该有准备不少。”三管事吩咐完杨家姐姐,便站定在远处不语,一切只能对方抢救完就可见分晓,现在多说无用。至于身边这个刘大夫,三管事微微垂下眼睛,余光飘过,倒是需要捋顺一下了,这半年来,治疗商队里生病的伙计时,态度都太过随便了,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拿到热水和食盐后,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唐子奕将大量的食盐和热水兑到一起,直到这个饭碗里的水已经没有办法溶解食盐,这才利用牙签直接戳到对方的鼻腔里面,这一下子把周围人吓坏了,尤其是郑氏。
但郑氏相信唐子奕不是乱来的小孩,如果连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