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薛准伸手握住前者手腕,神情严肃道,“倘若没有你,我七岁那年就在街边饿死、冻死了,又怎会习得本事,受人尊重?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被编入薛家军时,是多么的高兴,自那开始,我薛准便发誓我的命就是你的,你教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为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去拼搏,来此保卫山河,便是万死亦不推辞,更何况只是一条腿罢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走进屋内的二人乃唐将曹子祥与郑良。
郑良拱手施礼,而后撩起战袍“噗咚”跪倒在地,朝着薛准所躺之床磕头如鸡奔碎米,而后额头红肿道,“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薛准赶忙半起身道,“郑将军快快请起,这我实在受不得啊!”
抛开屋内的救命恩情暂且不说,薛韧此刻与曹子祥踱步出门,曹子祥在其身后拱手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自我等离开长安,一路之上至今的事宜,皆与将军你所料如出一辙。”
如此奉承之辞,没能让薛韧心情舒展分毫,其此刻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叹口气道,“你与郑老将军此番驻守在幽州城内,他刘仁恭没刁难你们吧?”
“他哪敢啊!”曹子祥笑道,“他生怕露出破绽,还时常增加补贴之用,好吃好喝,这些个河西军走的时候都生了不舍之情,到了后期,这刘仁恭更是封城,不准百姓出入,对外声称城内生有疾疫,对内说是备战太原,如此一来,我等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畅。”
原来此番战斗的部署,自去年离开长安的时候,便已布置好了。
当日薛韧施以“偷天换日”的计策请鬼蜘蛛出马巧杀朱友伦夺得帅印,交予曹子祥,为防朱温发觉,便命曹子祥在太阳升起之前便发兵北上,调动军队之后,又将帅印放回朱友伦的尸体上,第二日朱温发现了,全当做是意外,但其盛怒之下不但斩了当日与朱友伦一同蹴鞠的十数人,更是连丞相崔胤自六朝以来传衍不惜的这清河崔氏一脉,一夜间
一门数百人尽皆被杀,彻底断了香火。
就曹子翔留在长安的熟人事后跟其所讲,当日崔胤临死之时,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而后又嚎啕大哭,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骂道,“卖国贼崔胤,引狼入室,卖国贼崔胤,罪该万死,卖国贼崔胤,死得好!”
崔胤此人虽是从骨子里想跟朱温作对,但是他深知情势如何,表面上对朱温恭敬有加,直到自己府上卫兵增加,原本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人忽然凶狠起来,他才发现了不对之处,可是至此他也只以为是出于某种误会,但是当汴兵成队入了相府,他才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
这个有着野心,昭宗无法驾驭,视朱温为眼中钉的丞相崔胤,竟是因缘巧合的成为了朱温盛怒下的牺牲品,好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
由于朱友伦手下这两万军士面上皆有刺青,怕行军之时容易暴露,薛韧便亲笔书信一封,请李克用放行,后者也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他怎也没想到朱温留守长安的两万宿卫军被调了包。
而原本的那两万新宿卫军则面被刺青,以假乱真,其中还包括薛韧留守在长安的五百薛家军,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不堪的是,唐朝如今连供给两万军士的粮草都很难拿出,加之朱温的这两万“宿卫军”被告知的是北上与刘仁恭合力讨伐太原,所以无法投入雁门、麟州作为战力,薛韧便也乐得省下粮草,让刘仁恭放一回血。
而刘仁恭之前所收书信一封,薛韧意在告知他如果这股契丹军入了中原,那么无论朱温有恙与否,他幽州城这座安乐窝是怎也保不住的,加之李克用恨其入骨,他的下场势必很惨。
虽然年前李克用曾帮助刘仁恭击退朱温大军,但也只是念在唇亡齿寒之情,听了儿子李存勖的进言,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所以刘仁恭可谓被逼进绝路,如此境地的他自然不会不舍这些许粮草,更是竭力掩盖两万“宿卫军”的真相,直至如今。
有趣的是至行军之时,这两万“宿卫军”还以为自己是东去讨伐河东太原,可是这还有五千刘仁恭的军队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朝起大雾的便利骗其抄小路走,硬是在两万“宿卫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其骗到了偏头关下,而当他们醒觉时,听到的已是偏头关内留守契丹军的喊杀声,看到的则是射向己方的弓箭,此刻曹子祥与郑元规将处境一说,“宿卫军”自是知道若想活命唯有冲破耶律阿保机亲率的部队朝麟州逃去,这才有的薛韧仿霸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
两万“宿卫军”当真如疯了一般,硬是将契丹骁勇之师的阵型冲散,使得战场乱成一片,连置身战场末端的耶律阿保机也身陷其中。
不过…
薛韧可没打算让这些“宿卫军”活着回去,他不想让朱温过早发觉,再发一次无名怒火,又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过激的事情。
“报!~~”
正当薛韧与曹子祥说话之际,门外跑进一名士卒,此人不是薛韧此番带来的人,而是幽州兵。
曹子祥皱眉道,“何事惊慌?那些剩下的‘刺青兵’杀尽了么?”
士卒喘息道,“杀…杀是杀尽了,可是…”
“可是什么?”曹子祥追问,而薛韧此刻却是瞳孔一张,似是已经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