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中,半路杀出的拾荒者此刻周身浴血,半跪在地,身前站着六个黑衣杀手,其中有几个受伤不轻,啧啧骂着,“哪里的拦路狗,竟拖住我们六个人这么久。”
“不是普通的狗,是真的有两下子啊,老三都被他干掉了。”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快点解决掉他咱们好去候那个祖宗。”
“可是刚刚老三被这个老狗拦住,跑了一个人。”
“那是个几十岁的老头,不用管,这个村子里的小孩都杀光任务也就完成了,快点走吧,不然南禅寺那帮和尚赶过来会很麻烦。”
“不过说来奇怪,这个村子里年幼的男丁怎么会这么少?”
“小孩?男丁?”拾荒者强忍着伤痛站起身,“你们…你们是朱老贼派来的?”
“嗯?”几个黑衣杀手眉头一皱,“这条老狗怎么知道这么多?”
“很简单…”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声音,“因为他以前是朝廷中人。”
一阵寒风吹过,六人只觉得血转瞬凉了,如入冰窖,一个一袭道袍的身影,不知几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汗水顺着道袍身前那名杀手的额头滑落。
“就剩你们六个了?”
即便杀人如麻,遇到真正恐惧的时候也会丧失理智。
六人齐齐动身,常年的默契让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一lún_gōng势过后迅速散开,可是人数只剩下了五个,和在场中手舞足蹈半晌的无头身体,看着那血流如注的脖颈,冷汗打湿了其余五人,身着道袍的男子正是长生子任天啸,他此刻手中多出一个头颅。
“老大!!”
“只是一招…”
“为什么五台山上会有道行这么离谱的道士!?”
“叫人!”
任天啸把头颅丢向一边,面无表情地道,“别白费力气了,让我猜猜,你们是七人一组,一共五组,对不对?”
杀手之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哼,还真是了不起,不过三十五个人顷刻间就屠杀了一个村子,”任天啸嘴上虽这么说,可是言辞间听不出半分褒奖的意思,“其他的四组道爷我刚刚已经解决,该轮到你们了。”
任天啸怒发冲冠,这次月影兵出动十组共七十人,五组负责屠村,四组负责拦截南禅寺的和尚,一组负责撤退路线,李家村二百余口的性命在一盏茶的功夫便被屠杀殆尽,可是只有半盏茶的功夫,这五组杀手便皆丧命于任天啸手中。
拾荒者站在任天啸的身后,两旁横七竖八躺着七名杀手的死尸。
“长生真人的道行,又精进了。”拾荒者吐言道。
任天啸没有搭话,用布条擦拭干手上的鲜血,走进一个已经坍塌的民屋中,他打散身边的土石,看见了一对中年夫妇的尸体,一双拳头攥得劈啪作响。拾荒者跟着他,看到这个桀骜不驯,如今更显得有些冷酷无情的男人,竟是缓缓跪倒在地,朝着这对夫妇的死尸叩首三次,额头红肿。
再站起身,任天啸在房屋里翻来找去,可是良久也找不到他要找的东西,或是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朱温老贼还是不肯放过‘那个人’的遗孤。”拾荒者淡道。
翻挖着土墙的任天啸突然僵在了那里,他转过身一脸煞气的走到拾荒者面前,“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打听,也不要到处胡说八道,如果你管不好这张嘴,我就帮你让它永远闭上。”
任天啸撞开拾荒者,方才走出两步,拾荒者那凄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八年前你就帮我让这张破嘴闭上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就不会…”
“哼!”任天啸周身绷紧,一股‘气’将拾荒者震飞撞到土墙上,伴随着“咳咳…”声,拾荒者喉咙一甜吐出大口鲜血,“你以为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会不杀你吗?大哥当年放你一马,我不想违背他的意愿。”
“围…围魏救赵……”
“什么?”任天啸怔道。
“咳…这…这是围魏救赵的计策,咳咳,李家村本是荒野小村,梁帝为什么要屠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咳咳…如果将军孩子的消息真的走漏了,他们的目标是…咳咳,是南禅寺才对啊!”拾荒者忍着伤痛坚持到,“他们用火势把南禅寺的武僧引出庙宇,那年幼的沙弥一定还留在庙中,那…”
任天啸几步来到拾荒者的旁边,一只手抓其衣领将其拎起,双瞳暴张说不尽的怒意,“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拾荒者耷着脑袋,言语间有着难掩的凄凉和内疚,“老夫曾碰到过一个自称是天佑元年生人的小和尚,十分可爱,就联想到了当年涿州城逃难的情景,说不定夫人她没死,又说不定夫人她死之前诞下了婴孩,直到今天这些影兵说来这里杀年幼的男丁,再接着长生真人你又出现了,天底下能劳烦真人你的事情,恐怕…”
任天啸将拾荒者怒掷一旁,运起真气已生杀机,“少自作聪明了,我来是找贫道当年的恩人一家…”看着一旁地上中年夫妻的尸体,任天啸心头愤恨不已。
“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说…”任天啸咬牙切齿,大步离去,留下拾荒者那孤零零的身影,倚靠在土墙上,连连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