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大雨把青州城的空气洗刷得格外清新,哪怕如今才刚入七月天气尚未转凉,今日站在城门前的一众人等也都没感到太过酷热。此时,青州西门之外,两拨人马正泾渭分明地列于城门左右,一边是以慕容彦超为首的府衙官吏,而另一边则是孙途带了百来名将士。
双方虽然相隔有着一段距离,但气氛却依然有些紧张,尤其是府衙这边,不少官吏正满是怨愤地怒视着这些军卒,是恨不能扑过来砍他们几刀才好出气。
这不光是因为这段时日在孙途的带领下厢军已把府衙不少权利都抢了去,甚至还让他们把之前私吞的军饷什么的都给吐了出来的缘故,更因为最近孙途更是倡导让手底下的人旧事重提,状告府衙里的一干官吏,为此还把不少人给拿进军营狠狠地整治了一番,让他们是既吃苦头,也丢面子。
本来在接连受到打击后,这些府衙官吏早已认清事实,连慕容知府对上孙途都只能忍气吞声,那他们还能怎样呢?但这次,既然有本路转运使派人前来,就让他们觉着有了翻身的机会,所以今日再和厢军于城门口遇上他们自然是充满了怨恨,只想着能趁此机会报复一把了。
不错,今日这两班人马所以一齐出现在西门这里,等的就是即将到来的转运使派来的运粮队伍。而且双方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把这些粮食拿到自己手上。
孙途自然是为了不再受制于人,毕竟他实在没兴趣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去衙门要钱要粮,而且拿到的还没有他们贪墨的多——要知道按朝廷规制青州本地当有不下三千厢军,而朝廷也是依此发放的军粮。可之前,孙途从府衙讨到的军粮却只是以如今在营的千人作为基准,所以说到底还有一多半的钱粮被他们得了去。
至于慕容彦超,在不断失利的情况下,要想扳回一城就只能再把军粮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且他还打算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报于上官衙门的人,他孙途胆子再大,总不敢把这许多人马官员全部硬留下来吧!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今日慕容彦超的气势相当不低,遥遥与孙途的目光相接时,也带上了挑衅之意,这是自从在军营被吓退后就未曾有过的眼神表现了。
就当双方各自运气地等候了有半来日后,前方的官道上才突然有一股烟尘从远方升起,随后便是一支队伍缓缓而来,只看那头前所打的转运使衙门的旗帜,城门前的两方便立刻抖擞起了精神来,慕容彦超更是赶紧堆着笑就率众快步迎了上去。
见孙途没有上前相迎的意思,站他旁边的唐枫不禁有些急了:“都监……”
孙途从容一笑:“稍安勿躁,此事成败不在于谁先见到上官,何必自降了身份呢?”
这话倒是在理,要是摆在以前,慕容彦超别说这样急匆匆地上前相迎了,恐怕连府衙大门都未必会迎出去。毕竟来的可不是本路的转运使,而只是其手下的一名官员罢了,比起在朝中有靠山,有是一府主官的慕容知府,地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他今日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来。
而那边队伍前头的一名官员在见到慕容彦超这个知府率众迎上来后,也不禁略有些惊讶,也赶紧策马快走了两步,直来到对方跟前,才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问道:“前面的可是青州慕容知府吗?下官来此竟让你出城相迎实在是诚惶诚恐!”说话间都已经欠下了身去。
而慕容彦超则稍微愣了一下,今日来的居然不是之前与自己打过数次交道,关系也还不错的转运副使秦陆?但他还是在转眼间就重新定神,笑着回礼道:“这位官人言重了,你等为我青州不辞辛劳地押送钱粮而来,本官身为青州知府率属下官员出城相迎也是理所应当。不知官人是……”
“下官曹转运使帐下提辖官汪平。”这位赶紧自报官职姓名,他居然只是个八品的武官,这让慕容彦超心中更有些不快,自己这回可算是有些太过多礼了。但既然事情都办了,总不能再反悔,便即笑道:“原来是汪提辖,你们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还请先入城喝杯水酒,本官已在城中设下酒宴。”
两人一边闲聊寒暄着,脚下却是不停,很快就已来到了城门前。这时,孙途才上前一步,冲汪平一抱拳道:“本官青州都监孙途见过上差。”
汪平一听他自报家门,便赶紧也堆笑回礼,报了自己的官职姓名后,又添了一句:“下官就是在京东东路也曾听说过孙都监之前在东京,在江州所立下的种种功劳,当真是如雷贯耳啊。”
“好说好说。”当孙途与他笑着寒暄时,慕容彦超的心却猛地一沉,这次押粮的主官是武将已经让他心生忐忑,现在见对方居然还如此熟悉孙途,就更使他紧张了,当下便笑道:“孙都监在操练军马上确实极有本事,就连本官也对他器重有加。不过这些事情在此还是不要细说为好,且让我们进城坐下后慢慢再谈也不迟。而且这些押送粮草的军士们远道而来也必然辛苦了,就让他们先把钱粮解送进府衙库房后再作下一步安排吧。”两个目的,他必须尽快先办成一个。
孙途心中一声冷笑,却已赶在汪平接话之前开了口:“哎,慕容知府此言差矣,既然大家都辛苦,我等又何忍让这些兄弟再继续辛苦送粮入城呢?以我之见,还是把粮食交给我厢军兄弟,其他兄弟这就入城歇息吧。”
得,才和转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