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黛笑着点头:“宓阳手头的课业快完成了,今晚早些歇下便是。”
岑远道扬了扬眉,好奇问道:“做护手给陛下送去?当新年礼的么?”
于是豫安将早前同岑黛说的一番打算又交代了一遍。
岑远道稍稍蹙眉,诧异道:“今年不入宫了?”
豫安抿了一口茶水:“宓阳如今快要及笄了,等到年后便要开始相看夫家的。若是今年还要到宫里头闲话。”
岑远道表情微僵:“相看夫家?那东宫太子妃之位……”
豫安瞥了身旁的岑黛一眼,没想避着她,道:“东宫太子妃之位自有别家贵女坐着,同咱们家的宓阳又有什么干系?”
不等岑远道接话,她继续道:“宓阳有皇家和岑家作为娘俩,这大越朝,哪家贵女能比得她底气足?”
豫安迎上岑远道不认同的目光:“宓阳有你我护着,这辈子大可以过得惬意轻松,她背后站着杨家和岑家,以后嫁出去了,婆家不敢让她吃苦。”
“反之若是入了皇家……宫里头是个什么模样,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多方受限、皇族威严,我们根本护不住宓阳。”
她难得地在岑远道面前放缓了音调,轻声道:“当父母的,谁不想女儿能过得舒心?”
岑远道张了张唇,深深地望了不远处的小姑娘一眼。
岑黛正在打哈欠。那张瓷白小脸精致无比,眉眼更像豫安,却又隐隐透着几分他的影子。
这是他的血脉后辈。
岑远道终究是闭上了嘴,没有多说。
他自认这辈子没有多承担作为父亲的责任,也始终不觉着膝下独女嫁人,是一件多么难过不舍的事情。
——大抵是跟在荣国公身旁太久了罢。
岑远道忽然如此想道。荣国公膝下全是女儿,于荣国公来说,女儿只是两家联姻的筹码的工具,而并非是承载了自己感情的血脉。
可若是换做自己,看着那个软软的小团子慢慢长大、最后离家嫁人,看着膝下独女从此被冠上他人姓氏……他真的能舍得吗?
身旁豫安搂着小姑娘到自己怀里,笑问:“今年小年夜,娘亲陪着宓阳包一回饺子可好?宓阳想吃什么馅儿的?为娘让张妈妈先一步购置回来准备着。”
岑黛眸光一亮:“想吃虾仁儿的。”她笑着缩进豫安怀里:“宓阳好久没有包过饺子了,依稀记得上回还是七八岁的时候?”
“确实是有好一阵子了。”豫安捏了捏她的脸颊,开玩笑道:“怎么说也要在宓阳及笄之前再包一回饺子,只不定就是出嫁前的最后一次了呢?”
后半句话,岑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只觉得自己重生一回,怕是还要像上辈子一样寻不到夫家。
她心下不以为意,娇俏笑道:“嗯,好生包一回饺子,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言罢看向岑远道,眨了眨眼睛,问道:“说起来,父亲也吃虾仁馅儿的么?”
母女俩人俱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岑远道心里默念着方才岑黛说的那“一家三口”四个字,一时只觉得心下暖融融,笑道:“爹爹喜欢吃韭菜肉馅。”
豫安难得见他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抿唇垂下眼睑,温声道:“那便两种都着人准备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