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如今身子沉了,自不能久坐,当下也不客气:“腰有些酸,
想走走。”
容七奶奶便起身道:“那便去走走看看。”侍女们捧了大毛披风上来伺候众人穿着,许杏娘赖着不肯起身:“我不去,没心情!”赵琼娘就羞她:“怪好意思的,做娘的人了还这样。幸好是没给你家大妞瞧见,不然这脾气学了去啊,啧啧。”
许杏娘站起身来掐她腰间上的软肉:“我就和你学的。”
赵琼娘尖叫一声,嬉笑着和她对掐起来,容七奶奶见林谨容含了笑站在一旁看热闹,便道:“我们打小就这样闹腾惯了的,不要笑话。”林谨容想起杨茉、吴菱并远嫁的姐妹来,不由叹了口气:“这是福气呢,我的姐妹们和朋友们,全都嫁得极远,难得瞧见了。”虽然与林五等人也有不开心、互相憎恨的时候,到底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那种感觉并不是外人可比拟的。
容七奶奶怔了片刻,道:“其实我的姐妹们也嫁得远。”说到这里却是有些伤感了,许杏娘奔过来,笑道:“不要说这个,走走,要游玩就趁早,等下我家大妞找我,我就得回去了。”
几人笑嘻嘻地出了暖亭,沿着小径在梅hua树下转了一圈,折了几枝梅,互相别在彼此的发髻上,相视微笑,你嘲笑我两句,我又讥讽你两句,正在开心之时,忽见一个媳妇子快步行来,喊了一声:“大奶奶。”赵琼娘忙告了罪,过去同那媳妇子说了两句,须臾回来,脸色就有些发青:“我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扫了你们的兴,实在对不住。”容七奶奶一怔,柔声道:“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赵琼娘轻轻摇头,勉强笑道:“若是有,我是不客气的,先去了。”言罢步履匆匆地去了。
许杏娘道:“这是怎么了?我看她的样子怕不是小事。”
当着林谨容的面议论赵琼娘的事情实在不妥当,容七奶奶拿话别了过去。
林谨容见她二人神思不属,知道她们挂怀赵琼娘,只是当着自己不好细说,略坐了坐,便知趣地告辞:“身上午些累了”
容七奶奶留客,见她坚持要走,便不勉强,和许杏娘一道将她送到二门处”丁嘱道:“保重身体,经常来往,反正是认过门了的。”
许杏娘忍了忍,小声道:“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略留一留。”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林谨容没反应过来,容七奶奶就道:“是说你的嫁妆铺子呢,她喜欢这些东西,却难得出门,每每看见旁人有,使人去问,却是早卖光了。”林谨容便笑了:“若真是喜欢什么,只管说一声,多的不敢说,1】、
东西总是能帮你们带几件的。”
“那我要倭扇呀!去了几次都没买着。”许杏娘放松下来:“本钱总要给你,我也有个香药铺子,若是需要,只管让人说一声!”林谨容点头记下:“看杏娘想要什么样的hua色,说与我听,我写信让他们替你看看,帮你带几把。”
容七奶奶笑起来:“看么,都是爽朗人儿。容娘的货是从秀州来的罢?”
林谨容点头承认:“正是。”
容七奶奶就道:“似是杭州、广州那边,都是设了市舶司的,这秀州暂时还不曾有,名头却是越来越响,不过想来也快了。”
林谨容就把这句话默默记在了心上,一旦设了市舶司,物价必然要大涨。她恍慨已得当年陆家参与这生意的时候,已经设了市舶司,多少就该在这几年罢。
见她登车离去,容七奶奶与许杏娘转身入内,许杏娘笑道:“我记得你一向是不胡乱交人的,这人儿是怎么被你刨出来的?险些就错过了。”容七奶奶微微一笑:“你也觉着不错?”许杏娘道:“那种偏远地方来的,我见得多的是有几个钱就自以为不得了的土财主,她么,也真算不错了。我早前听你说,她为了一批货跑街上去,还和人起了纠纷,便以为是个爱财如命的俗人,还替陆二郎可惜了。想当初放榜时,多少人家想要他做女婿呢,那胡顺顺,不过在马车里见过他一回,便一直念念不忘,知道他已然成了亲,哭成什么样了。”
“莫笑她,谁没年幼过?”容七奶奶笑道:“其实早前我亦如此认为,直到那日在相国寺遇到才上了些心,使人仔细一打听,都说她在平洲素有才名,吹埙、分茶都极好,又爱做善事,当然,这善做生意的名头也是有几分的。我就奇怪了,说来也是书香人家,这女儿是怎么教养出来的?这便十分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杏娘眨巴眨巴大眼睛:“没失望罢?”
容七奶奶一笑:“可以交往。”顿了顿,又忧心:“待我使人去打听一下琼娘家里怎么了。她家后宅自来清净,想来不会是家里的琐事,怕是大事!”
正在安排人去打听,却见容七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道:“不用去打听了,丰州那边今年春夏大旱,如今又下了暴雪,起了民乱,
她家兄长隐瞒不报,还想捂着。现在匪兵一连攻了两个州县,官家震怒,赵家要倒霉了!”容七奶奶和许杏娘大吃一惊:“怎么办才好?”
容七皱眉道:“我如何得知?他自己犯的错,要救他只怕是难极!”又转而叹了口气“这几年,各地的灾荒也太多了些,更何况南边的州县,城墙和护城河多数都是拆了的,怎么经得住折腾?”林谨容自是不知自己被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给打量解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