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的死亡,在很多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是有福的。
按照民间的看法,一个人的生死,在年关前后,还是有区别的,不能活着度过年关,往往被视为福薄,而撑过年关的死亡,总显得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照看。
只是,只有当事人才真正明白,一个老人的死亡,无论如何都是痛苦的。
尤其是这个老人的死亡,伴随着某一个派系的分崩离析。
这一年的正月十五,不知道多少人碗里的元宵食之无味,不知道多少人没有睡着觉。
正月十六的清早,京华西郊一处不显山不露水的别墅区某栋房屋之中。
清冷的空气在窗户开启的刹那,有冷风灌进来,却不曾让房间之中的人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睡了一个好觉的她,站在房间内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还是有一种深深的不能适应的感觉。
镜子之中的人儿,即便是以一个女孩子的目光看过去,也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光彩。
一双修长的大腿撑起了完全符合华夏审美观的翘臀,平坦的小腹之上,两只大白兔骄傲的高耸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之上,原本清秀的脸庞之中多出丝丝独属于女孩子的俏丽,就连十几天前还是一头短发的黑色发丝,在现在也已经演变成为柔顺的披肩发,轻轻的垂下,垂出一道瀑布一般的光。
淡青色的睡裙,难以掩饰镜子之中那个人影的俏丽,身为这一道人影的主人,她看看旁边梳妆台上摆放着的那张照片,俏脸上轻轻绯红。
照片上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军人,二十几岁模样,清瘦的身躯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少年,更多呈现出刚毅和决绝的神采,只有肩头上的那一颗金星让人肃然起敬。
如果说照片上的女军人,最是耀眼的就是这颗金星,那么,现在穿着睡裙的女军人,最是夺目的,无疑是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形象。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时隔足足十四天之久,叶左还是难以想象自己身上的这种变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让她的回忆直接回到十四天前的京华俱乐部,也一样是朦朦胧胧一片,完全搞不明白。
在床上醒来的她,惊诧于自己身体的变化的时候,陈北雁推门进来,四目相对的尴尬,让他们两个从那个时刻之后,再也不曾真正的对话过。
然而,叶左真心的希望和陈北雁谈谈,谈谈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或者是十四天前的那一次昏迷,她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会有这样惊骇世俗的变化。
只不过,这已经不是十四天前,又或者,这已经不是十四天半之前。
十四天半之前的叶左,面对陈北雁,有什么不敢说不敢问的,从天上到地下,只要是能够称之为问题的问题,不管陈北雁究竟会不会选择回答,至少叶左都会毫不犹豫的问出口。
身经百战的叶左,从来不会忌讳自己的所谓无知。
所以,从来都会毫不犹豫的“不耻下问”。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想想自己心里的那个问题,她都感觉到一种深深的难以启齿——难道要逮着陈北雁问一问,为什么我现在看上去比以前更像一个女孩子?
“这个混蛋,也不知道主动跟我谈谈。”
这是叶左唯一纠结的一个问题,当她的身体发生了神奇的变化之后,她的内心不知不觉之间,也发生了某种神奇的转变,尤其是当涉及到自己身体的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经想到,就会有一种深深的羞涩之感。
越是羞涩,越是感觉气恼,所以叶左每每在心里埋怨陈北雁的时候,总忘不了对陈北雁生出一丝丝的恼怒:“等着,等我逮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叶左迈着已经有些适应的轻盈步子走回床边,摸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看了看显示出来的号码,心神一凛,当即接起。
“昨天晚上,龙小龙被转移到监狱的途中出了问题。”
电话那头,响起的是燕康的声音,燕康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是自杀的,自己在运送车内多次撞击车厢而亡。”
叶左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
“在此之前,陈北雁经过生命研究会的渠道,拿到了许可,站在车厢外和龙小龙说了几句话。”
燕康犹豫了一下,说道:“陈北雁告诉龙小龙,龙老已经过世。”
叶左还是不说话,只是在听。
燕康忍不住轻轻叹息:“尽管陈北雁的谈话内容并无不妥,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是我们必须要承认,不是他将龙老的死讯告诉龙小龙,龙小龙或许不会自杀。”
“迟早会有人告诉他的。”
叶左开口说道:“如果情。报局认为,陈北雁应该为了龙小龙的死承担责任,那么,我反对。”
“已经过去了。”
燕康有些生涩的说道:“你觉着呢?”
龙老一死,龙家一脉基本上等同于垮掉了,尤其是在龙小龙也死掉之后,这个事情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
换而言之,从某种程度上说,不管陈北雁收获多少不满的情绪,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彻底画上句号,再也不可能又被翻转的机会。
没有人愿意为了死去的人负责,更加没有任何一个精明的人愿意为了一个死去的势力做些什么,哪怕这个势力的消亡,并非是很多人愿意看到的。
挂断了燕康的电话之后,叶左坐在床边发了很长时间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