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六也有不开眼的时候,比如今天,他随便一指,指到了别人在山头栽的杏树。我刚飞上杏树枝头,才砍了一根枝儿,一个彪形大汉就牵着四五条大黑狗来骂人了。
远处的朱小六见了狗就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卫七兄弟快下来!”
我看了看在树下转圈的三条大黑狗:“……我暂时下不去,你先跑,别管我。”
砍了人家的树,就是错的,就应该赔钱。但我同朱小六身无分文,于是朱小六提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他把肩头的柴卸下来,笑着赔不是道:“大哥,不如我们把今天砍的这堆柴送给你,你看成么?”
大哥瞥了我一眼,好像有点别的想法。
朱小六:“或者你觉得咋办何事,咱就咋办!”
大哥又瞥了我一眼,他身后的大黑狗也虎视眈眈。大哥上下一打量,终于开口:“还有半个多月就是五月了,我这片杏林子就结得差不多了,我看这位小兄弟爬树很上道,到时候就让他来帮我摘杏子罢。”
“等等,你说的杏林子,是指哪些?”我惶惶不安地问出口。
大哥爽快地移了移手指:“这块山头上栽的所有杏树,就是我的杏林子。”
我当时就觉得这大哥有点不对了:本王不过砍了他一条树枝,他就让我摘整片杏林子,天理何在?
正要反驳,就觉得大腿上挨了一脚,朱小六瞪着我:“还不快谢谢大哥!”
本王:“……谢谢大哥。”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扯开浓重云幕,不过片刻,便有倾盆大雨兜头而落。
我和朱小六这一趟砍柴之行,以被雨淋了个透湿而告终。
等着摘杏的半个月里,之前在向阳的山地里种下的菜也该长成了。可大清早的,朱小六就拧着我的耳朵把我从炕上拎出来,一路到了种菜的山地上,指着地里大片大片的杂草,骂我道:“你种的菜呢?”
我从一堆杂草里看到几片顽强挣扎的白菜叶,指了指:“就是那几棵,小六兄弟,你看到了么?”
小六又要踹我,被渐渐康复的我灵敏机智地躲了过去。
他也没追着揍我,吐了口唾沫,弯腰把地里的杂草薅了薅,一边薅一边叹气道:“卫七兄弟啊,看来你对你媳妇儿也不是真的上心,你不好好种地,怎么才能攒够盘缠去找她呢?”
恐怕朱小六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天他的这句话点醒了本王,自那天起,我开始真正同这半年混吃等死的自己划清界限,喂猪、砍柴、挑粪、种菜再也没含糊过,一跃成为朱家沟村最能干的男人。
同时,我开始认真思索,除了偷鸡摸狗、犯罪违法的事之外,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攒够二百两银子,让自己尽快见到秦不羡。
毕竟,我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可活了。
毕竟,秦不羡的恨丝和不老琮,还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