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诗叫“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句诗极贴近本王现在的心境:有一瞬间我心中满满当当都是胆怯,我不敢去探究她口中那个“师叔”的身份,我害怕自己真的是秦不羡的故人,害怕秦不羡就是在梦中被我欺负了个彻底的姑娘,更害怕我真的是秦不羡口中那个“不太好”的师叔。
风吹过,她背后一束头发被带起,我听到她淡淡道:“这个师叔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那些道理放在现今的东里枝身上也依然适用。只是有时候,我不明白我和东里枝谁更幸运,或者好生活着和死去抽离哪一个更让人欢愉。”
我终究听到了自己略带慌张的声音:“你有一位师……师叔?”
秦不羡在一棵树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叫我瞧不出她此刻是什么心情。
我便又捏起扇子摇了摇跟上,昨夜被酒汁泡透的扇子被这么一摇,扇面当即从中裂开,呼啦啦掉下一大片——欧阳老先生这墨宝便被我给糟蹋了个干净。
我收起扇子尴尬笑了笑:“你若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嘿嘿……”
我这厢的躲闪被她看了个透彻,于是她抬起头打量我,哂笑道:“崇安王殿下怎么也学会体贴起别人来了?您不一向是那种想知道什么,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么?”
我便收起笑容,故作严肃道:“既然秦大人这样说了,那本王便跟你了解一件事罢。”
她神色平静:“殿下请讲。”
我低头凑她的眼睛几分,尽管掩藏在袖口里的手掌心都冒出了汗,但语气却控制得丝毫听不出方才的慌乱:“你口中的那个师叔,叫什么名字?”
目光之下,她的眼神倒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神色坦荡一如往常,只是过了很久她才说出那个名字——
“尹酒。”
我一瞬失笑:“饮酒?”
这个名字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听着竟像是怕遭仇家报复、取了一个假名?
她却依旧认真:“以尹天下的‘尹’,对酒当歌的‘酒’。”
哦哦,原来如此。
太好了,不认识,不认识。
我当即从惶恐中解脱出来,心下一个放松,心中所想竟脱口而出:“哈哈哈哈不是我不是我。”
面前的秦不羡脸色便不大好看了,皱眉审视我道:“不是你你便这么开心么?”
我打了个干哈哈挡过去:“没有没有,不是本王,本王真是遗憾,这是遗憾之笑哈哈哈,遗憾之笑哇。我若是有个你这样美若谪仙的师侄,怕是做梦都要笑醒。思及此处,真是羡慕这位尹兄啊哈哈哈。”
那一天的秦不羡有点奇怪,听到本王这番话,便凉凉一笑道:“我也很羡慕他,能将前尘往事都抛却,自此潇洒自在对酒当歌,护一护他心爱的姑娘,把天下都放下。”
“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是一个不相干的人,那你管我什么意思作甚?”
本王被她这一刺激,坏脾气也上来了,捞过她的腰便往怀里带:“我虽然不是你口中这位师叔,但我日后可是要成为你的夫君的,这样一算,本王对你而言岂不是比你那个师叔还要亲。”
她身形一凛,抡起胳膊要打我。
我一把攥住那小细胳膊,拉住她将她按到旁边的树上,笑也变得不甚正经:“秦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就前些时日,在你府上茶室,你为了东里枝跟我求了两碗血,现今东里枝这一桩事上本王也算是尽了心使了力,你当初答应过本王的,做我的软肋,你可还记得?”
怀中的人儿怒红了一张脸。
本王又贴近那凶起来的小兽状的人儿几分,笑得花枝招展:“不记得不要紧,你体内还未解掉的毒,以及你府上还未出嫁的女管家,都可以帮你回忆起来。”
她气到了极点,踮起脚,往我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这动作一如当初,对本王毫无攻击力不说,还容易惹得我心神荡漾。
我腾出一个手从怀里摸出解药,捏着她的下颌往她嘴里灌了一颗。
但是秦大人有些不识趣,到口的解药被她嚼了几口就吐了出来,还吐到了本王的身上。
“混账,你就让我死了罢。”她背靠着大树,气得脸颊鼓鼓的模样在本王看来十分可爱,于是本王更荡漾了。
荡漾中的本王往自己口中灌了一颗药,笑眯眯地望着她,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就贴上她的唇,把那颗解药强行渡了过去。
秦不羡的唇很凉,凉得就像清晨鲤鱼路过甩到荷叶上的池水,就像深夜星月流转落在扇骨上的夜光,甫一触及,这凉便沁入心骨里,刹那间飒飒风雨化作簌簌雪霜,时光斗转星移,心海上冰封万里。
粗浅些形容:本王占便宜占到不能自已了,希望时间冰封在此刻。
若不是她甩了我一巴掌,我怕是还不愿意挪开。
本王不以为意,眯眼笑道:“等皇兄度过这些时日情绪稳定下来了,我便去……”
便去求他赐婚这一句还没说出口,面前的秦不羡一双桃花眼里,已经是滚滚水泽。
“你怎么哭了……”我慌了慌,抬起袖子想要给她擦一擦,却听“啪”的一声,她又抽了我一个耳光。
“本王……”
“啪——”她双目赤红,打了我第三巴掌。
我听到自己轻蔑的笑声响起,嘲讽的话也随之而出:“你以为本王很喜欢你不成?不是的,接近你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