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就成,不在乎这些年说没说。”张修明不慌不忙道。
江祺枫觉得这话有道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师父,我听会儿戏,您要是嫌吵我就戴个耳机。”
张修明眼睛都不抬一下,随口问他:“我记得你下一场演《夸住宅》,贯口都背顺溜了?”
提起这事儿江祺枫就泄气了,贯口这东西从初学就开始背,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哪一天嘴上就磕巴了,这活儿上回演就垮在当间,好在当时是谢言给他捧着,接了话圆了回来。
观众都知道他年纪轻资历浅,偶尔听见出个错儿也有趣,哈哈一乐就过去了。可过两天再演就不同了,临时给他捧的不是旁人,正是师叔的大徒弟刘笙,两人都是年轻演员,要是出个什么错儿,连镇得住场的人都没有。
“我再去背背,您忙。”江祺枫耷拉着脑袋站起来,准备回自己屋练活儿去了。
转过天来,江祺枫果然跟刘笙搭了一场,这回的《夸住宅》一个字没错,口齿清晰节奏稳当,两人都年轻,配合起来虽是赶不上前辈老先生,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台下观众连连叫好,对台上两个年轻的孩子赞不绝口。
“本来以为谢言走了之后曲阑社会大不如前,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张老师这徒弟教的不错。”
“要不怎么说东城茶社不及曲阑社呢,他们到现在还在靠那几个老人卖座。”
江祺枫在掌声中鞠躬下台,挑帘回到后台,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擦汗,又给后面跟来的刘笙也递去几张。“笙哥,辛苦了。”
刘笙有些诧异,接过了纸巾之后愣了几秒才往额头上蹭。
“你怎么还突然客气上了?”
江祺枫刚要张口答他,边上一个演员把他手机递了过来。
“哥,你师父电话!”
一听是张修明的电话,江祺枫不敢怠慢,随手把纸巾团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接过手机就点了接听。
只听电话那一头说:“枫啊,你六叔十一点的飞机,你这会儿演完了吧?要是开车出来的就去接一下。”
江祺枫反应了半天才想起六叔说的是谁,前两天在家里提到的,李三秦。
我嘞个去。
江祺枫最怕单独跟长辈呆一块儿,连时常见面的都避免不了拘束不安,更何况是没见过的。
可师父吩咐不能不应啊,只好硬着头皮回他:“好嘞您放心,航班号发我吧。”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就响了,一张航班信息的截图发了过来。
好家伙,这还是从国外飞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六叔长啥模样,这上哪儿接去……”江祺枫拍着脑门苦闷道。
刘笙刚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见他头疼就觉得好笑,扭头往墙上照片那儿努了努嘴:“那不有照片呢,你记着点儿,到了机场到达大厅门口一个一个认呗。”
“去去去十几年前的照片我能认出什么,发际线都不在一个地方了!”江祺枫没忍住玩笑了两句,再看手机时就发现师父推了个微信号过来,是李三秦。“得了用不着了,拜拜您嘞。”
首都的车流从来就不容小觑,江祺枫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出门开上车就往机场赶,生怕路上堵车赶不上接机。
十点五十分,江祺枫到达了机场附近,停车也是个大问题,他兜兜转转好一会儿也没找着地方。这会儿手机屏幕亮了,李三秦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江祺枫赶紧发了条消息问人在哪儿,把最近的门号连同车牌号一块发了过去。
李三秦说话倒是简洁,旁的都没回,就一个‘成’。
车上放着新闻,江祺枫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划拉这手机屏幕,顺耳听听新闻里说的事儿,余光还留意着外面经过的身影,可给他忙活坏了。
等了一会儿,窗外传来几声响,江祺枫抬头一看,外面站着一个人,低头正打量着他。
江祺枫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李三秦没错,跟照片上十多年前差别不大,于是赶紧伸长手把车门打开。
“你是江祺枫?”
“是我,叔上车吧,我帮您拿行李。”
江祺枫赶紧应了声,推门下去帮他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
李三秦看他这么懂事有礼貌,不禁感叹张修明收了一个好徒弟。
江祺枫盖上后备箱回到驾驶位上,正要伸手关掉广播,李三秦却抬手阻止了。
“放着吧。”
江祺枫不明所以,却也没纠结,转过神来专心开车。
“叔您住哪儿?我送您。”
“你师父没跟你说?就他隔壁。”
江祺枫惊讶了,难怪一出事儿师父先想起他来,合着两人住对门。
打问完这句话起江祺枫又不知能说什么了,他不会跟长辈搭话,也就跟师父还算好些,于是干脆专注看路开车,一句不多说。
他不说话,广播一直放着,好歹车里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又过了一阵,刚下高速,广播里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字眼,同时吸引了江祺枫和李三秦的注意。
“五月三号星期六,知名相声演员张修明在演出结束后宣布与谢言解除搭档关系,当晚谢言并未作出解释,不过据热心观众所说,东城茶社刚刚放出的节目单上,赫然写着唐崇安和谢言……”
李三秦摇了摇头,啧啧轻叹:“我说怎么突然火急火燎喊我回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会儿江祺枫有些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