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莫菲对康若然说的,这话说完没多久,陈莫菲又说了一句。就是那句“关于世界、人生、命运的真相,有时人真要及早意识到才好。”
康若然直觉这话有些道理,但当时却没怎么参透。好像当下陈莫菲也没有跟自己多作解释,陈莫菲本来就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
但在今天,此时,现在,这一刹那,康若然似乎是懂了。她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像被咬住鱼饵的鱼钩,不但沉,且像钩住了什么。康若然沉默不语,终于明白自己在哪里败给了陈莫菲。陈莫菲是太早于她通透这个世界的女人。
她终于晓得,有合一定有分,有爱一定有恨,两个人在一起不见得会天长地久,天长地久的两个人也许貌合神离。这些都是人生的真相,越早能看得清楚,才能越早真实的、热气腾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才能不为那些所谓的得到或者失去所动。
是她太幼稚了,她康若然太幼稚了,她现在的行为就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不给我就哭给你看,就闹给你看,等你抱起我来哄我。然而,流年无意哄她,根本不想买她的单,无论她怎样乖,或者怎样想尽一切力法的声嘶力竭,流年岿然不动。
或者叫无动于衷更合适。流年的无动于衷彻底激怒了康若然。更何况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路可退,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康若然在许多年以后方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胸无城俯。
成年人的世界里说了不见得做,做了事先未必会知会对方。真正的狠角色手起刀落,连**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手,难为她还在那儿义正言辞、大张旗鼓。
年轻有时就意味着荒唐,爱恨都没什么章法。
然而此时的康若然却未能窥得见自己内心的全貌。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流年,她有时恨他,恨不得他立刻就去见上帝,最好死在她面前,她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他流;她有时又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而她康若然则会尽弃前嫌,愉快的跟他重修旧好。
至于后一种场景,康若然曾在心里自编自导自演n个版本,希望可以在现实幻灭,却并不能阻挡它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重生。
她有时也会后悔那个同样代表她荒唐而混乱的午夜,如果她没有走出去,甚至有时康若然会想,若来了美国以后她没那么急着出手,一直扮演个无辜的小白兔,那她和流年之间,也许不会这样快演变到如斯田地。
康若然叹口气,把枕头翻过来,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把整个枕头的一个面儿濡得湿透,而她的皮肤则急需干燥的环境。她有点儿饿,可是却并不想开口求眼前的那个男人。那个叫流年的男人在她面前呼吸的声音她现在有时都受不了,都会猜测对方是否在用一种特殊的呼吸频率来向自己传达些什么。
康若然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疯了,这样的女人,她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自己,流年怎么会重新喜欢上自己?不对。康若然很快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原则上的错误----流年可能......不,自己又错了,怎么是可能呢?是流年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自己。
“她到底哪里比我强呢?”
感情里女人的大忌:不能钻牛角尖。爱情本身居心叵测,婚姻则更加波谲云诡,这取决于人性的复杂善变与贪婪,于尘世间历劫的寻常男女,其实到头来我们什么也得不到,都要两手空空飞灰烟灭。我们所执着的现在或者永远有时不过是自己在那里无端臆测,将想作实,又耽于此间痛苦不堪,我们有时不是俗人,是庸人,是傻人。
猜疑让女人备受磨折,猜疑的人很有意思,她自己明知那一切都是莫须有,怎么办呢?总要做点儿什么,于是她会添油加醋为自己刚刚捏造出来的“莫须有”打造证据,等证据被打造得无懈可击,就该到了她们自艾自怨的时候了。
说实话,自己给自己添堵。
人有时就想不开,生活已经不易,命运更让人难以捉摸,偏还要让自己疑心生暗鬼,最重要有的女人明知道自己这行为和想法儿都不对,却又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愚蠢的女人总爱圈地为牢,男人是牢,男人的爱是自己的牢,不爱是自己的牢,男人的喜怒哀乐都可以成为自己的牢,她们有时还会以为是男人把自己困住了,其实解脱与自由的钥匙一直在自己手里。
执着,这事儿往偏了干就是钻牛角尖。
天将亮时,康若然与流年却不约而同睡着了,护士进来时他们还在睡,护士也并未打扰,可是离开时关门的声音还是率先吵醒了康若然。她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做零散而恐怖的梦,总是梦见自己还小,徘徊在某个黑暗的屋子里找不到出口,寻不着出路。有时她也梦见流年,梦里的流年有时对她好,两个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从来就没有过陈莫菲。有时流年对她不好,他们争吵甚至执刀相向,有一次康若然梦见自己拿一柄刀捅向流年,看见从他身体里冒出的汩汩的鲜血,她心里一点儿也不疼,反倒如释重负的笑。
还有一些时候,康若然目光直视天花板,一瞪就是一整宿,一整宿她都睡不着。康若然的医生已经告诉流年,不能让继续她这样,这样她的身体免疫系统会遭到严重的破坏,手术的日子则遥遥无期,医生还告诉流年,不能让她保有那个孩子,怀孕的负荷是康若然目前身体状况承担不了的,不等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