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眼前一亮,在白茫茫的一片中,似乎有不一样的颜色,他加快脚步扑上去,是一件有些破损的衣服,裹着一块石头。这衣服,很眼熟,他感觉胸膛燃起一阵火焰,对,这衣服,是康玉翡的。
“玉翡,玉翡……”
好像是在梦里,有暖和的被窝,有热腾腾的火炉,还有调皮捣蛋的三哥,拿冰冷的手捏她的脸颊,又冷又疼。
“走开,走开……”她挥手,却打不到三哥,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依稀听到还有一声声的呼喊,像是那场皿山大战后,那阵亡将士的亲属,在山岗上,剥心刨肺的嘶喊。
“玉翡,你醒醒……”
忽然,一切都安静了,天空黯淡下去,一把墨色长剑悬在空中,慢慢向着康玉翡靠近。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她不知所以的伸过手,想抓住它。
一阵冰冷怕打在脸上,像是小时候被三哥捏的雪球砸中一般,除了冷更多的是疼,紧接着又是一下……
“玉翡,玉翡,你起来……”这声音似是三哥无端又好胜的挑逗,“你有本事就起来打我呀。”
“玉翡……”
康玉翡猛然睁开眼,四周依旧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而她也依旧还在那片崖壁上躺着,没有被窝没有火炉也没有那把墨色长剑,更加不可能有三哥。
“玉翡,康玉翡……”风雪虽大,却挡不住这句熟悉的声音,难不成三哥真的来了吗?
康玉翡直起身子往上看,“三哥,三哥是你吗?”
“玉翡,你能勾到我的手吗?我把你拉上来。”
康玉翡揉了揉眼睛,不是她极度疲累下的幻觉,真的有个身影在悬崖上,他探出半个身子,伸出右手,朝她挥动。
康玉翡挣扎着起身,她感觉自己的左腿膝盖疼到使不上力,刚支起的身子,很快又倒了下去。不行,她必须的站起来,必须得走到崖壁旁握住三哥的手,否则,在这样的暴风雪中耗下去,三哥也得跟着倒霉。
她忍痛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没有碎也没有断,那便不管它,她双手撑着身子,挪到了崖壁边上,一狠心,咬住后槽牙,一股作气,立刻站直了身子。
疼,撕心裂肺的疼,疼到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拼命呼吸喘气,把这股疼压了下去。
“玉翡,能行吗?能抓到我的手吗?”
这崖壁她刚才已经爬过许多次了。哪好落脚,哪好勾手,她清楚的很。
“右边,你往右边一些。”她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
好在,他听到了,挪动了位置。
靠着求生的yù_wàng,康玉翡又一次擦了擦手心,忘了那些痛,扒住崖壁,右脚踩了上去。她能看到那只朝她伸过来的手,只要能够到,她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她也知道崖壁很滑,容不得她多靠一会。她深吸一口,鼓足力气,右腿一蹬,往上一跃,她想拼尽全力,靠这一跃,抓住那只手,摆脱这里。
但这突如其来的一跃,让上面的人毫无准备,抓得住抓不住,就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
她错过了,她感觉到手臂划过他的手掌,往下坠去,她不敢再看,轻轻闭上眼睛,任凭风雪吞没她的希望。
可忽然,一切都好像停住了,所有的冰冷和无助都停住了。她的身体悬在空中,风雪也似乎落不到她的身上。
她慢慢睁开眼,那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希望拽了回来。
“玉翡,坚持住,我拉你上来。”
他半个身子往外,右手拽住康玉翡,左手死死撑住地,他不能放手,也绝不愿放手,死命咬紧牙关,用尽所有力气,一点一点把人往上拉。
康玉翡抬不起眼皮,用手摸到了石头,便扒住那,用残存的力气,把自己身子往上拽。
终于,她看到了白茫茫的雪地,眼前模糊的人影,终于,得救了。
“三哥……”她轻轻的喊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风雪没有变,似乎还更大了些,只是身子变得暖和起来。眼皮也没有那么重了,她揉了揉眼睛,眼前清明起来,可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又揉了揉。
眼前抱着自己的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三哥,而是,太子殿下。
太子把自己身上保暖的棉衣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而她自己身上那湿透的外衣被脱了下来,披在太子身上。
太子动了动胳膊,把她搂的更紧了些。
她抬起头,活动了下手脚,这才发现,自己温暖的手脚,竟被太子捂在了胸口和后背,就这样贴着他,靠着身子的温热取暖。
“殿,殿下。”她沙哑的嗓子勉强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够了,两人如此贴.近的距离,轻轻哼一声,便能被他发现。
“你醒了。”太子笑了,满脸惊喜的笑了,“真好,真好。”
她把环着他后背的手缩回来,却被他拦住了,“你身子太冰,得暖暖身子。”
她摇摇头,把他的棉衣和夹袄都还给了他,穿好自己的外衣。
“玉翡,你不要如此固执,雪越下越大了,你要是还这样缓不过来,根本没力气回家。”
康玉翡抓起旁边的雪团子,咬了一口,她嗓子太哑,嘴巴太干,就如同他所说,她要好好缓一缓。
“玉翡……”
她甩开他试图把她往回拉的手,恶狠狠的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她并不是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只是他出现在这里,可能意味着一个更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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