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卫家之行,就在马超砸了卫家、而卫家还得毕恭毕敬拱手相送的闹剧当中结束。
卫肃和卫凯两人不是什么战略家,对于马家新得幽州之事只有大略模糊感觉,却无直观确切印象。不过,在马超点出‘曹氏再无理由在冀州待下去’这条之后,两人终于明白,他们在风云变幻乱世当中站错了队伍。此后的卫家,只能在苟延残喘当中小心翼翼夹起尾巴这样的漫长而痛苦的日子,想想就是一种折磨。
然而,就如剑刃总有两面一般,马家收复幽州之事对马超来说也有两面性。虽然整体来说,这个巨大的胜利给马家带来了无可估量的利益。足以压制那小到不值一提的代价,可在这个时期,那样的代价,却由不得马超不踟蹰。
赵云给马超的战报当中,清晰写明了他与田豫、刘和收复幽州的所有过程在马家后来发往各军各部的军文当中,也这样详细表彰写道:赵云、田豫两军北上,兵分两路一明一暗。田豫率白马义从入幽州各郡县宣扬马家大破袁氏,俘获袁氏一族消息,收拢白马义从旧部,凝集人心;而赵云则与刘和乔装潜行,暗中联络刘虞从事鲜于辅及鲜于银两兄弟,随后又得燕国太守阎柔相助,结连乌丸首领蹋顿。
蹋顿对刘和恭敬有礼,但对马家却不以为然,赵云见蹋顿言行,遂屡次出言挑衅,得蹋顿反击,举行比武仪式。赵云一人一枪,连挑乌丸十五员勇将。最后五十合与蹋顿战为平手,蹋顿下马后已知赵云手下留情,惭愧拜称赵云为神将军,亲自与赵云牵马执蹬,赵云坚辞不受,蹋顿不由又肃然起敬。
经此一战,乌丸对马家再无小觑之心,又得刘和亲口承认后,再不提共尊刘和为幽州之主一事。此后蹋顿大军齐出,配合田豫起事。幽州反袁之火如燎原之势,一月有余,整个幽州既定。
这场风云当中,马超虽未亲临,却也感受到赵云在其中的智武功绩。以怀柔结连鲜于兄弟,又相机而变,震喝蹋顿。行事变通如圆融绝伦,若说德行最高境界乃是‘上善若水’,那赵云此番智武也如流水。只不过赵云之水却是逆流之水,遇顺则涓涓而下,遇阻则湃然而击。
可以想象,那位高洁有志的白衣将领,是如何与鲜于兄弟和阎柔把盏言欢,一诉心中豪情、凌云壮志,激得旁人心潮澎湃,一饮而尽;也可眺想,那一日,赵云是如何一人峙如渊岳,跨骑白马,手持银枪连挑一十五名边塞豪儿,技压群雄。最后在蹋顿不甘上马决战时,又是如何温煦笑颜如冬日之阳,手下留情保住了蹋顿面子。使之在五十回合之后再无颜对决下去,下马拜服。
毫无疑问,赵云立下了旷世功业,他成功了。
他的成功很令人难以置信,很偶然,但在这偶然当中,又有马超一直笃定的必然。
这些必然当中,首先有马家这些年的强势崛起带给赵云坚定的信仰和勇望,也有这段时期马家军在冀州战场频频告捷带来的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但更重要的,是出行之前,马超就给了赵云完全、毫无保留的信任。
很直接的例子,就是在赵云震服蹋顿之后,赵云可以慨然承诺马家会待乌丸如羌族一般,重新开放边塞贸易、怀柔和睦相处、视乌丸与汉民无异,宣教化而明法纪等等一系列对外核心条件,甚至,赵云还敢替马超保证,亲来白狼山王庭与乌丸递交盟约,以两族平等的身份书写下新的篇章。
武力的征服,使得蹋顿只是对赵云敬慕。而赵云随后开出的这种种条件,才是让蹋顿及乌丸一族真心实意归顺马家的根本倚仗,更是蹋顿能顺利出兵相助马家平定幽州的基石。
不错,同时也就是这一条,恰恰是让马超为之小小踟蹰的结症所在:目前河东卫家这里刚刚取得意料之外的进展,正是马超再施妙计,攻破卫凯心防破解曹氏阴谋后手的关键时期。可赵云却作出了马超会亲入白狼山与乌丸结盟的决定,也就是说,马超必须在这两日就启程入辽西,将幽州之事彻底画上一个句点。
这件事容不得马超过多考虑,事实上,马超也根本没有考虑去不去白狼山。答案其实在一赵云做出承诺那是已成定局,马超非去不可。并且,不但要亲去,而且还要以极高的规格去应对此事。
马超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如今若是仅仅是说卫家之事,已经圆满解决。而马家北塞边疆之上,羌族已城铁助;匈奴可能阳奉阴违,却名义上也是马家的臣属;鲜卑那处也有拓跋膺不遗余力征伐统一。最后若是再与乌丸结盟,则马家北塞边疆再无祸患。
大汉士族百姓,无论之前对马家仇视或倾心,在马家与乌丸结盟之后,都毫无例外要对马家评价再上一个层次毕竟,这是大汉边塞祸乱百年之后,第一个能将北方所有异族都平定抚服的诸侯啊!
这样的荣耀,纵然是汉室朝廷都不能为。可以想象,如此功业,将会给马家带来怎样的煊赫声望和无边的信仰。
所以,一夜无眠之后,天亮时,马超令亲卫收拾起了行装。而杨修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亲卫,只得疑惑开口问道:“主公,您这个时候,当真要走?”
“不错,我一定要走。”马超擦了擦幽亮的宿铁剑,明媚的眼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使得他有一种迷离的神秘:“不过,我走了,你却要留下来。”
杨修没有接话,有的时候,纵然聪慧如他,也不能完全揣测出马家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