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老夫与寿成也算莫逆之交,况你与小女情投意合,此事老夫也知晓。”说道这里,蔡邕饮了一杯酒,放下自己的架子,缓声说道:“贤侄文韬武略,资质无双。开新政、扩郡县、击塞外、开商贸,此等种种,犹历历在目,尤其那首《报国》......”
“伯父,之前小侄因丧父之痛,对伯父多有得罪。今日饮下这杯酒,算是与伯父赔罪。”马超也感觉出蔡邕今日的确是带了一丝诚恳,他也非铁石心肠之人,故也主动接上:“今日伯父但有所问,还请直言。”
“既如此,老夫就开门见山。”蔡邕再喝一樽酒,才沉声问道:“欲知贤侄心中志愿!”
马超心中一沉:果然如此!
暗忖之后,马超才悠悠开口:“自董卓以来,天下纷乱,刘氏神器分崩离析,今诸侯争雄,中原逐鹿,苍生涂炭,河北绍,兖州操,凉州遂,豫州术,汉中鲁,益州璋,皆当世枭雄,超无能,欲一卑微之身,擎起大汉颓势。见百姓蒙难,觉刘氏愧于天下也,昏庸无能,致使饿殍千里,寻草不生,易子而食者多矣......内有董卓残横跋扈,外有诸侯虎视眈眈,均欲窥神器为己有......大坝之倾覆乃在于前,超乃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故立志改勉,以扶风为基,扩雍州之地,后锄奸清侧,为汉室爪牙,进而平天下......”
这番话,其实都是废话。但对于蔡邕这样的人,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才能让他陷入自己的思维当中,从而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
果然,在马超那沉痛也肃穆的诉说下,蔡邕的脸色渐渐沉静,待马超说道最后,蔡邕翻然起身:“邕几大误矣!诚不知贤侄竟是大汉忠臣!”
马超心中暗笑,却仍是一副悲伤的样子:“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蔡邕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神情微微松动,眼神不由自主向里间看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忍住了一丝冲动。继续与马超谈心:“贤侄,寿成之事,皆因你我等人理念不同而起。若是当日老夫能得知贤侄的良苦用心,也不见得会酿成当日惨剧。”
马超皱了下眉,对于马腾之死,他只是模糊当中推测出,应该与长安士人集团有关。而直接凶手,应该就是董卓的飞熊军。这两方势力,对马超来说,均是敌非友......
蔡邕在其间,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马超不得而知。但凭后来历史上王允要杀蔡邕的情形上看,蔡邕最多就是长安士人集团的边缘人物。加之他跟董卓亲厚,最后被那些为保全脸面的士人当做了弃子。
由此可见,蔡邕很可能是个双料间谍。而他这个身份,注定他知晓马腾之死内幕更多一些。此时既然他提到了这件事,马超便想着如何能探出一丝苗头儿,至少,应取得这个老家伙的信任,由他当挡箭牌,接近长安里晦暗不明的势力。
“父亲之死,超心甚痛!非单单为父亲及那五千勇士战死,而是因为他们死得不值、白白枉死!”马超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进而镇定后说道:“超之计划,待平定雍州之后,两年之间,组建一支无敌铁血之师,进京勤王。届时是非胜败,皆有一搏之力。而父亲却只以五千兵马,纵然奇袭,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攻陷长安?父亲也是一代名将,此等凶险败笔......侄儿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何原因,使得父亲如此冲动?”
说道这里,马超假装悲伤,而低头之间,却是用余光瞟着蔡邕神色。只见蔡邕开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却是生生忍了下来:看来,这个老家伙,的确还是对自己有些不放心啊......
“心中苦闷,今日与伯父尽情倾诉,侄儿心中也畅快几许。前些日子,伤了蔡琰妹子的心,不知......”此时继续说下去,根本打不开局面。干脆以退为进,让蔡邕这等聪明人自行揣测。日后时机成熟,蔡邕定然会接纳自己。更何况,自己也确实想再见蔡琰一面。
“琰儿自在房中,可由小婢领入。贤侄乃故友,不必忌讳那些俗礼。”蔡邕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思忖马超究竟是忠是奸。
入得房中,蔡琰正背对着自己看一卷字帖,马超悄然无声走近,赫然看到,蔡琰泪眼朦胧看的,便是自己当初在学堂里留下的那《劝学》字帖。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心中有感,马超蓦然吟起了这首诗。
这首诗,同样有劝谕少年珍惜时光用功苦读之意。而后两句,又暗寓悲情男女顺其自然、合成佳偶的意思。此时用在这里,当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超哥哥!”听到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蔡琰猛然浑身一颤,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到那如阳光一般耀眼的少年,果然站在了自己身后。
这一刻,蔡琰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受。她只想飞身扑到马超身上,尽诉离别之苦。可猛然想到那日被马超折断的桃枝和城门外冷漠的脸庞,她又退缩了......
看着蔡琰一瞬间的悲喜变幻,已经在情场当中算是有所小成的马超,焉能还不知蔡琰的心理活动。他霸气凌云走到蔡琰身旁,不顾蔡琰眼中的羞涩和满脸的红晕,一把将蔡琰搂在了怀中:“琰儿,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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