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映照了一天。
傍晚时分,天空变得朦胧起来,随着朦胧黑暗渐渐加深,光亮被一点点吞噬。浅蓝色透亮的天,铺满天空的厚云,开始被隐隐闪烁的星辰和茭白的月色取代。
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以及眼前长安城池的巨大轮廓,都慢慢模糊起来。突然,一轮金红色的霞光猛然降落在城垣,仿佛将低低的云层都点燃了,火一般漫天地烧,城池的边缘被勾勒了一道金边。而太阳就在那霞光万道当中,缓缓降落,多姿多彩的光辉向下延伸,终于隐匿不见,消失在长安城的城垣之后。
随后,整个长安城,似乎也被黑暗彻底吞噬:汉室的太阳光辉,缓缓落幕,取而代之的,是马超身后十万西凉铁骑列成的整齐方阵,寒光闪耀的兵刃,似乎让天上的明月都不敢争辉。
浩风如刀锋掠过脸颊,缓缓而来的夜寒,胜过冰冻的雪峰。
马超立于方阵之前,面对夕阳闭上眼睛,努力把这汉室最后落幕的绚丽景象,永远镌刻在脑海里:这是他覆灭的时代,应该由他来牢记。
前方,是匈奴于夫罗的大军,他们没有立于长安城上防守,也没有摆出进攻的阵型。甚至,就连平时他们无意识的巡梭和低语都不见。
寂寞摇曳的马家战旗响起,马超心中的感念,以火一样的速度瞬间燃烧了骨骼和肌血,侵蚀了每一颗隐忍已久实则敏感的细胞。头脑里的热血,象岩浆喷发迸裂,激荡着萦回了他苦心积虑的过往。
他缓缓走向前去,浑然不管身后众将焦急的惊呼。
而此时,山峦尽处,一双如狼一般、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正俯视着长安城外的一切。身边一员女将亘立着,如他父亲一般,死死盯着长安城下的一举一动。而他如水的娇妻,正依偎在吕布的胸前,抚平着吕布的激愤哀伤。
马超已经走到了两阵中央。
于夫罗、呼厨泉、刘豹、去卑四人,也走到了马超二十步的距离之前。
马超伸手,拿出他的盘龙卧虎枪,脸上表情不悲不喜,似乎就那么轻轻一掷,盘龙卧虎枪就插在了马超与于夫罗之间。
这个时候,马超听到了他身后传来几声吸气声,但他丝毫没有动容。而于夫罗看到马超如此,翻身下马,走向盘龙卧虎枪前,拔出马超的大枪,恭敬走到马超身前,双手捧枪,跪拜着将大枪还给马超。
马超伸手一捉,拿起了盘龙卧虎枪。随后猛然勒了一下缰绳。胯下象龙宝马嘶声咆哮,欲凌空而起,而马超在马上,大枪长指明月,宛如月下战神复生!
身后,十万西凉健儿,静穆了片刻之后,竟同时猛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马家军威武,主公无敌!”
前方,坐在马上的匈奴疾骑纷纷上马,跪立在地上,单手抚胸道:“天威神将军!”
只是,没人发现,于夫罗、呼厨泉、刘豹、去卑四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耻辱之光。尤其是年岁较小的刘豹,更是紧紧攥起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站起身来,与马超一战!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不是马超的敌手,身后所有的匈奴疾骑,都不是马超的敌手。
所以,他只能想起父亲的话:“狼是最尊贵的动物,但狼服从强者。假如你还不能战胜你的对手,就要像狼学习,先隐忍屈服下来。待你有实力的时候,再一口咬断对手的脖子,喝光他的血.......”
刘豹相信父亲,他要做一匹狼。而整个匈奴部族,都是狼的子孙。
所以,刘豹直觉感到,这山林之中,还有一匹狼。他微微抬起了头,望了望右侧的山峦,却什么也没发现。
吕布已经退下了,临走的时候,他开口道:“他果然得了长安,而我,彻底输给他了。”
“父亲!”吕绮玲大怒,她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相信,那些匈奴人,就那么轻而易举将长安拱手送给了马超!!”
“你不相信是你不相信,但事实上,你岂能知道,那些匈奴人,本来就是马超的人?”吕布闭了闭眼睛,淡淡说道:“我比你了解他的多,那些匈奴人,绝对已经被马超收买了.......”
“这?........怎么可能?”吕绮玲闻言,只觉脑中纷乱无比,她一时间觉得,眼前的世界,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
“该走了吧?姑姑.......”山下,刘协淡然看了一眼刘修,开口问道。
“是的,该走了........”刘修看了一眼刘协,此时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是什么大汉阳翟长公主。而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也不是什么大汉皇帝了。
纵然,他活着,就还有这个身份。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再不可能如在长安一般,以堂堂正正天子之姿,信誓旦旦去匡扶汉室,再现汉室辉煌了。
“马超很快就会发现这些的,”刘协看了一眼吕布,继续说道:“我想,我们还是兵分两路为好。”
“君臣一场,布便送与陛下二百兵士,希望陛下保重龙体,来日东山再起。”吕布惨然一笑,说这话,他都觉得有些违心:此次自己冒险跑回长安,能不能摆脱马超的追击,都很难说。更不要提,刘协还带着满朝的文武.......
而刘协笑了笑,回头向董承问道:“吩咐的事儿,都办好了吗?”
“陛下放心,微臣已经派人前去联络。”董承有些疑惑回道,刚想出口询问,又想着现在不是时机,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