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看着曹操那双澈亮的眸子,脸色不由泛起一丝黯淡。不过随后便恢复了平静,自顾自一般说道:“不过,如司空大人所言一般。朕与司空大人,目前可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打开天窗说亮话,赤诚坦见,难道不更好一些吗?”
这番话,一下说到了勇略过人、刚戾傲慢程昱的心坎儿。程昱看了曹操一眼,发现曹操果然已眼神示意,便上前一步,开口说道:“陛下快人快语,微臣也不敢藏私。如今天下崩乱,礼乐尽毁,司空大人拥戴陛下,征讨叛逆,的确乃明耀幌子而已。然陛下借司空大人手下之兵,扬汉室之威,亦是两相得利之事!”
“好!”刘协闻言,欣然大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放下了‘汉室天子’这一负累,淡然看透了自己的情势。由此,他走到荀和程昱两人面前,开口大笑道:“文若婉借袁绍之事暗喻,然朕还是喜欢仲德明人明言!今日朕请诸位前来,其实便是要商议这讨伐徐州之事!”
荀和程昱两人听了刘协褒奖,神情不变,并未有任何欣悦神色。不过,若是再仔细端详一番的话,便可以发现。程昱看向刘协的眼神,除了欣赏和诧异之外,更多的是一丝戒备;而荀看向刘协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柔和感伤。
而曹操默不作声看完刘协的表演后,眼中流露出来的,除了往日的天下尽掌手中的霸气之外,还多了几分狡黠和兴致。似乎,他在考量,这个汉室天子,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天下崩乱,曹氏立于兖州四战之地。此处虽是曹氏宗族故地,人心所向。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北方袁绍虎踞,兵精粮足,曹公一番试探,足见袁本初野心,万不敢轻动,只可引以为援;西南刘表坚守荆州,牢固非常,加之刘表近日又平内乱,更是勃勃野心。目前与刘荆州为敌,实乃大不智也;而司隶马家........”荀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停顿,张了张口之后,却没有再说下去。
曹操自然知晓荀的顾虑,当下接口说道:“无妨,文若尽管直言,曹某非是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之辈。”
得曹操这声宽慰之后,荀微施一礼。随后继续道:“马超比之袁绍、刘表,更是劲敌!司隶一带,半年灾荒,民不聊生,本是马超困顿之际。然马孟起非但没有退守保全,反而兵锋南下,威逼刘表割让南阳一郡,更攻占袁术手下颍川西部,以战养战。如此武人气魄,当真令胆寒。马超天外神笔,已不敢妄加评论矣。”
“嗯,”曹操颌首,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接口道:“袁公路骄横自大,冢中枯骨尔,不值一提;刘荆州座上客,夸夸其谈之辈,也不足为虑;袁本初倒是颇有雄志,然胆大厉薄、不能容人,早晚也必为曹某所擒也;唯有马孟起,少年天纵之才,行事不拘一格。马家上下,又是人才济济、众志成城.........马儿不死,我无宁日!”
刘协闻言之后,脸色也变得极度难看。但他隐忍一时之后,终将心中怒气压下,转换话题说道:“所以,徐州少经黄巾之乱,民丰物饶,正是一块肥肉,司空大人欲在马家恢复之前,饱餐徐州,壮大自身?”
“正是如此!”程昱接口,慨然说道:“此乃天赐良机于曹公,若是不取,则天诛地灭!”
“不错不错........”刘协似乎很欣赏赞同程昱,听闻程昱这句话后,脸上的阴翳也扫清了不少,开口道:“乱世已起,何人是正义或道德的化身?无论马家、袁家、刘家或是曹家,都不是什么好鸟儿,都想把自己先搞大了,等别人软下去,自己硬起来,把天下搂在怀里强jian一下。”
这句话说完,刘协犹嫌不够。凭着他毕竟独一无二的身份,继续说道:“这个乱世,没有一个万能的主宰来告诉我们,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你想代言正义与真理应该怎么玩,根本没有套路。我们只能看着大汉天下在抽搐中翻转身体,把阵痛扛过去,回到人人都向往的和平时代。”
“陛下........”刘协一番心声说完,荀终于忍不住开口。但随后看着刘协那副复杂悲楚的神情,又不知自己该阻止刘协还是宽慰一下他?
而曹操和程昱,此时听完刘协这番悲天悯人的话语之后,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乱世命舛皇帝心中的煎熬。由此,纵然两方彼此利用,但对刘协,亦然有了一丝欣赏崇敬之意。
“一时感慨,诸位莫要笑话。”刘协静默半晌,终于缓过神来,转身面对曹操等人,微笑一声后,继续道:“攻略徐州,目前正是曹氏崛起良机。然司空莫要忘了,马家占据阳人、宜阳、永宁一线,难道仅仅是为了遏制曹氏兵锋西指?!”
“这不可能!”在场诸人,都是顶级的战略大家。刘协所言,众人只瞬间便明白其意。而对此最为关心的曹操,更是不加思考便否决了刘协口中之事。
“不可能?”刘协笑了,他望着第一次向自己露出不可置信神色的曹操,诡异说道:“司空觉得,当初马孟起威迫刘表割让南阳一郡时,刘荆州心中是否同司空一般想法?”
“陛下人中之龙,所言必然有所依据.........只是,马家攻占荆、豫二州之后,已然疲惫至极,纵然休养,也需两年才能恢复........”荀是民政大家,想必之前,也做足了马家的调查。由此,他得出了如此论断。
“那是因为文若根本不懂商业,更不懂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