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你忘了。”稻草人说道。
“忘了?怎么可能?你以为是多久远的事情,才几天我就忘了?”
“有的很久远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有的昨天发生的事情,感觉很久远。几天不一定近,几年不一定远。对我来说,几个时辰,几天,几年,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事情在我身上发生。没有事情可记,时间就没有意义。”稻草人说道。
陆姝似乎从它的口气里听到了一丝落寞和叹息。
“你和奶奶一样,都喜欢讲一些我听不太懂的东西。”陆姝说道。
“我跟她可大不一样。她是在荆棘中受了伤而隐居此地的,我是在荆棘中从未受过伤从未动过。不过也算是殊途同归吧,所以听你说是她让你来的,我才跟你说这些。不然我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稻草人说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毕竟你看到那个盗贼像我,我很可能这么做。”
“怕呀。当然怕。”
“那你为什么还是要说?”
“不仅仅你们要历劫,我也要历劫。你就是我的劫。我信任你,信任对了,就是度劫;信任错了,就是遇劫。最后到底对了还是错了,都是应该发生的。人们常说,尽人事,听天命。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稻草人说道。
“如果我算人的话。”稻草人补充道。
“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陆姝说道。
“我连心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姝与稻草人作别,在月光下回家。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既然那个盗贼不是章卷,那章卷为什么悄悄来到这里,在窗边到院门口留下脚印呢?
走到门口时,忽然脚下绊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差点儿撞在了门框上。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猫叫传来。
原来是老相识躺在门槛下。
“你差点儿踩死我。”老相识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腰。
“你怎么来了?”陆姝问道。
“我听人说你今天被抓去了县衙,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不在,我就在这里打个盹,等你回来。”
陆姝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么离谱。
“我不是被抓去的,我是去报案的,可是他们好像抓错了人。”
老相识胡子一翘,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抓错了?”
陆姝不敢把真相说出来,何况那个真相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那个县太爷怕麻烦,不想抓。皇城来的将军傻里傻气,没有主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抓到真的盗贼!”陆姝只好这样说。
“瞎猫还能碰到死耗子。抓对了也说不定。”老相识说道。
“可万一抓错了呢?”
“那也不关你的事。你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啦。”
陆姝斜了老相识一眼:“你能不能不总拿耗子做比方?唉,算了,谁让你是猫呢。”
她摇摇头,推门而入。
老相识却站在门口不进去。
“进来喝酒。”陆姝回头看了一下它,说道。
“人们都说,夜猫子进屋,准没好事。我就不进去了。你没事我就安心回去睡觉了。”
陆姝心里一阵感动,说道:“你这是猫哭耗子。”
“你错咯,这是猫哭鱼。”
陆姝忍不住“扑哧”笑了。
老相识走后,陆姝宽衣睡觉。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从来没有做过的梦。她梦见自己是一只鸟,栖息在一棵梨花树上。梨花白似雪,重重叠叠,仿佛时间凝固了,雪花落到半空中便停住了。
她有些犹豫,有些惊慌。她以前只会在水里游,在地上走,还从来没有在空中飞过。
虽然是在梦中,但是她记得自己以前是条鱼,后来修炼成人。至于现在为什么变成了鸟,她不清楚。
她都不敢往下看。
她左看右看,看到一个离自己很近的梨树枝,于是试着张开了翅膀,往前一跃。
没想到翅膀一拍,就自然而然地飞了起来,仿佛飞翔的能力与生俱来。
她非常高兴,在梨花间飞来飞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正高兴的她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念诵的声音。
低头一看,她看到梨树下坐着一个持着书的书生,他的襟带掉入了旁边的小河里却浑然不知。
她心中慌乱,那书生不就是以前在梦中见过的那位吗?
再往水里看去,她看到一条背上有红纹的鱼在啄食掉在水里的襟带。那红纹她记忆太深了,那是她还是一条鱼时身上的印记。
读书的书生似乎感觉到襟带被扯动,低头一看,恰好看到了那条鱼。
那鱼见岸上的人看到了它,急忙往水底潜了下去。
书生叹息道:“我又不会捉你,你跑什么呢?”
听到这话,她吓得双脚一软,从梨树枝上滑落下来。她急忙使出最大的劲儿挥动翅膀,往上面飞。由于用力过度,她一下撞在了梨树枝上。
梨树枝被她撞得一抖,树枝上的梨花便纷纷飘落。
这一惊一乍一撞,她就从梦中醒了过来。摸摸额头,似乎还有残留的疼痛。
往外一看,阳光晃眼,鸟声喳喳。
陆姝心想,在梦中的时候是鱼便可以游,是鸟便可以飞,是人便可以走,并且非常自如,可见这躯壳里的魂魄以前做过鸟,做过鱼,也做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