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率领援军进驻赤城,虽然不用打仗了,但日子还是过得很忙碌。
东平军即将入主赤城的风声放出去了,北胡兵刚刚退去,赤城镇中有头有脸的大小人物就像春天里的虫子一般,纷纷从冻僵的泥地里爬出,一直爬到孟聚跟前来,来人五花八门,官府中人、士绅、商业协会代表、地方名望大儒,短短两天里,孟聚应接不暇。
见的人虽然多,其实事情挑白了也就一句话:大家知道孟老板以后是赤城的老大了,现在赶来打个招呼混面熟。但华夏是礼仪之邦,士大夫素来讲究含蓄和风度,来投靠新主子时赤luo裸跪下来喊效忠孟大帅,那是丘八们才玩的套路,咱们可是读过书的士绅,这样干未免也太过自轻身价,没的让自己在孟大帅面前失了分量。
所以,这几天里,孟聚会见客人的套路一般都是这样的:双方自我介绍,介绍表字、号、书斋名,孟聚道久仰先生大名,士绅说素仰大帅威德——喝茶,交换茶道经验,品评龙井——谈论当前局势,摇头晃脑地哀叹战火四起,生民涂炭——士绅盛赞孟大帅千里驰援赤城,拯阖城居民于生死危难中实乃功德无量之举,如此急公好义世所罕见,孟聚则谦逊此乃应尽之责——继续喝茶,品评山西团茶。。。。。。
这两天里,光是茶水孟聚就喝了半吨,聊天聊得口干舌燥,但更苦的事还有:来者中不乏怀才不遇的高人,这些书生个个腹有良谋,有包含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捋着长胡子摇头晃脑地摆足了架子,一副孟大人你若是不听我指点的话明天就要大祸临头的架势。
看到这帮穷酸书生的架势,孟聚总有一股抽人的冲动,但他还是不得不按捺住脾气,礼贤下士地虚心求教——尽管他明知道对方这辈子都没出过赤城,不可能有什么洞察天下的见识,但这帮读书的大爷得罪不起啊自己赶他们走的话,这帮家伙本事没有,嗓门倒是很响亮,能嚷得把半个赤城都听见,若让他们到处说新来的孟大帅刚愎自用、不近贤良、不纳善言——总之就是很蠢很没前途的那种,那自己也不用混了。
自己还只是个小军阀,还在积攒声望值,经不起这帮大爷抹黑啊。
太昌十年的一月初,孟聚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入寇赤城的突厥吞狼部已经退出了边关,逃进了茫茫草海中。在太昌九年年末的这次北魔入侵,就像以往发生在边塞的无数次大小的战事一样,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却是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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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昌十年,一月十日,大雪纷飞,满城尽白。
孟聚站在窗前,通过窗格,凝望着纷飞的漫天白雪出神。
每当下雪的时候,他都想起了叶迦南。也是在同样纷飞的大雪中,就在那皑皑雪地中,自己心爱的女子躺在自己的怀中停止了呼吸,那一刻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叶迦南离世,已经两年了。
虽然名为“叶梓君“的叶家独女依然还活着,她的音容笑貌一般无二——但自己所爱的,却只有那个已不存于世上的少女。回想起她临终前留恋而不舍的眼神,孟聚心中泛起了难以言述的悲恸,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已经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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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镇督,江督察奉命过来了。”…。
孟聚没有转身:“请他进来。”
过了一阵,屋里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江海的声音响起:“是——末将参见镇督大人。末将听说,镇督找我有事吩咐?”
孟聚转过了身:“江海来了?来,先坐下。好大的雪,喝口热茶暖暖身,再说正事。”
两人相对茶几而坐,孟聚亲自操壶倒茶,江海连连谦逊,孟聚则是笑而不语。看着上司的笑脸萦绕在热腾腾的水气中显得高深莫测,江海忽然觉得心里很没有底,他寻了个话题:“镇督,这雪下得真不是时候啊,我们刚赶跑了北魔,正是千头万绪要料理的时候,一场大雪,什么事都得搁下来了。”
孟聚笑笑:“还好,这场雪下得晚了两天,若是我们赶路的时候下了雪,那才是真正要命的。江海,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孟聚问得随意,江海却不敢随意答:“按您的吩咐,末将这两天正在整理赤城边军的营盘和武库,还有收编赤城第三旅的残兵。米镇督那边也常常叫末将过去商议事情,都是一些琐事,营房、勤务、壮丁和给养的问题,末将也没敢来惊动镇督。”
“江海,你觉得当下赤城最要紧的是什么?”
江海心念一动,知道孟聚这么问必有用意。他很谨慎地说:“镇督,以末将浅见,赤城当务之急,无非军政两面而已。军务方面,此次北魔入侵,赤城边军损失巨大,收编残兵,重新招募壮丁,修理残破斗铠,重组第三旅,这些都是当务之急;而文政方面,则需尽快派员安抚失陷郡县,收容各地难民,整编土地,抓紧时间春耕。需知现在已是隆冬,距离春耕已经不远了。这些事务现在不处理,就要误了今年的春耕,误了来年的收成——末将思虑浅薄,仓猝之间,也只想到这些了,还请镇督指点。”
“不错。江海你身在行伍,但你的眼光却能考虑全面大局了,很不错——把赤城交给你,我也放心得很了。呵呵,从今后起,江海啊,你就是赤城的江都督了。”
江海吃了一惊,他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