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卿站直身体,左手擎着毛海峰首级,脸对着脸、眼对着眼。面对死不瞑目的毛海峰,颜子卿郑重的对他说:“下辈子做个好人!做一个纯粹的汉人!”说完,抬头再朝楼上看去。
“好,这才是我大汉好男儿!”王固本右手握拳一挥,可惜他说的话只有身边众人能听见。
“你,你你竟然敢——”崔二龄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兄弟”身首异处,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加灰白。按说世家公子一般都不会太丑,毕竟经过十几代的“基因优化”,怎么也该有点“公子气度”,可崔二龄偏偏什么都没有,恐惧之下,更加丑陋。
看着堵在最右边的漕帮众人,颜子卿联想到了最近获悉的几件事:毛海峰与漕督公子齐游杭州、漕河总督公子逼婚漕帮……漕帮遇到困境。几条线一连,楼上那位应该就是漕河总督家家的公子——颜子卿突然觉得这位总督公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颜子卿朝漕帮众人点点头,转头看向崔二公子:“漕帮是我朋友!”脖子一斜,右手肘部一弯,按标枪发力方式,反握倭刀刀柄朝上一甩,手中倭刀倏然不见。对颜子卿来说,不管漕帮众人怎么看自己,自己曾领过漕帮的情,欠情就必须要还。
“啊!”崔二龄只觉一道白色银光朝自己飞来,还没来得及做出正常反应,“嘣!——”一声巨响,一把三尺多的倭刀插在自己脑门……旁边的窗沿上。
窗沿离距离脑门还有好几寸,可对崔二公子来说,这几寸他是发现不了的,以他的感知力,倭刀就在脑门上。“呀!——————”一道惨绝人寰的嚎叫,崔二龄只觉得腿一软、下体一热,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屁股蹲坐到楼板上面。
“崔公子!”李兆铭反应最快,冲到崔二龄身边。
“啊!……”崔二公子身上没半丝血迹,只有下体出渗出的一团腥臊污迹。
漕帮众人也赶过来:地上只有尿,没有血。崔二龄若是死在这里,就算是颜子卿干的,漕帮也会有**烦。但只要没死……对漕帮众人来说,接下来只是看热闹时间。
“漕帮是我朋友!”这句话——足够众人铭记一辈子。
再不看藏春楼方向,颜子卿左手握着毛海峰首级缓步回归。
曾答应王固本的事,不知不觉就完成了,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定。四座花船麽麽和小厮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走不敢走、留不敢留,目光都跟着颜子卿身形移动。微风吹起一卷衣袂,颜子卿沿拜月楼花船边缘朝移香阁走去。
无数年后,今天的这群见证者都忘不掉这一画面:亮白月色下,一名血迹斑斑、身穿儒服的清冷少年,左手后背、右手提着一颗滴血的首级走在露台上,就像漫步在清晨郊外的树林里:轻松、自在。
“颜真卿,你这个大骗子!——”拜月楼三楼传来一阵娇叱打破了宁静。
“他是颜真卿?”
“颜子卿就是颜真卿?”
“大骗子?——”
“明白了,真卿、子卿同一人。难怪!——”
“颜真卿是颜侯?”拜月楼陈圆圆捧着自己圆滚滚、胖乎乎的可爱小脸,惊讶的难以置信:“我是第二个唱‘颜词’的歌伶!?天啊!”
颜子卿停下脚步。打《摸鱼儿》那首在凝斋书院念出的《雁丘词》出现在这里,他就知道拜月楼上是“熟人”。上次见到的可爱少女和蒙面女人,让他印象颇深:萧兰的天真和萧秀的稳重大气,让他很有好感。
“云州颜子卿,孔兄何在?”颜子卿站在楼下。对“葬雪公子”孔安国的真才实学,也很敬佩。
“在下孔安国!”相貌平凡的孔安国,气度很不错,双手高举,一个短揖,朝颜子卿遥遥行礼。
“孔兄大才佩服之至,有空一起喝酒!”说完,颜子卿拿毛海峰首级当酒壶状,做出一个饮酒姿势。孔安国原想按礼回复,可一看那人头,杵在哪半晌愣是没回出礼来。
“颜真卿!我恨你!”萧如兰气嘟嘟站在窗边。
“姑娘可叫萧兰?”颜子卿一问,萧如兰顿时无法做声。“旁边那位可是——”颜子卿目光一转过来,就再也挪不开……
上次蒙着面,只有一双月牙般的眼睛露在外。这次没了面巾,但颜子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就是上次那个蒙面女子。
“在这刻心中挂念谁 漫长夜是否笑着而睡 下雨天 可影响你情和绪 唯愿我是每步贴身伴随……”不知为什么,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竟让他想起这样一段旋律。
面前的女子,颜子卿肯定没见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但她揭开面巾的那一刻起,颜子卿却觉得很熟悉。
怎么可能熟悉?这种感觉很怪!短暂的双目交接之后,颜子卿和萧如秀同时别开眼睛。颜子卿甩甩头,继续朝前。
“我叫萧如兰!”大汉的风气比想象中开放。但一名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说出自己闺名,还是惊掉了一地下巴。
“那她应该是叫‘萧如秀’”。颜子卿径直朝前没回头,他怕回头又忍不住看萧如秀。
只身走进移香阁花船大门。大门口,一名虬须大汉正站在那里。“在下名叫徐——”
“无需告知姓名!此事与你无关!”一旦接受汉子名字,就表示颜子卿接受了汉子记下的人情,无论如何,颜子卿帮了虬须汉子是事实。
擦身而过,颜子卿没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