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英雄入淮中啊。”
有此感慨的商无忌甚至有点精神恍惚,想当初,他们在阴乡,掏重金外聘一两个姑苏乡士,人家也不来。
索性就自己深耕发掘,扫盲班搞起来之后,一咬牙,居然也撑了过来。
手中无人可用的日子,那是真的糟糕。
商无忌和姬巴两人,那是真的在姑苏王畿往来奔波,鞋履都踩烂了几百双,什么雄辩滔滔,那特么都是练出来的,谁愿意雄辩谁去辩!
“还早呢。”
李解笑了笑,二人联袂在几个工坊视察,入秋之前的生产只要稳得住,这大后方就是问题不大。
“能南下淮中的,本就是家中‘弃子’;又能咬牙留存下来的,更是走投无路到了极点;再想继续坚持下去的,无非是想着绝处逢生。真正愿意打出一片前程的,寥寥无几。”
“也是。”
点了点头,常人心性,大致上都是如此。
光喊口号是无用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怎样?打得过才去说什么种不种。
天下诸侯,大者强者无算,要是淮水伯真那么无敌,怎么不自立于吴国之外,偏偏还顶着个吴国的头衔?
不还是实力不够嘛。
所以不少前来淮中城的投机客,本质还是想着借吴国最后一波生机,然后扬名于诸侯之间。
将来再跳槽找工作,那就容易得多。
履历也漂亮不是?
至于说怀揣理想,就是想要在淮中城证明自己价值的年轻俊杰,其实是少数,一双手能数得过来,李解都要晚上做梦笑醒。
这年头的理想主义者,还没有明确的目标、纲领,直白点就是自己瞎忙活也不知道最终的理想国是如何。
偶有胡思乱想,那也是住在豪宅中的胡思乱想,人玩弄理想的小哥哥,都是二代中的二代,有钱的很。
“对我们而言,笨办法最好。”
李解指了指那些工坊,“这是我们的根基,那些个外放出去拿丰厚报酬的,只是帮我们减轻一点压力。用其能嘛。”
“如果真要是能同甘共苦,那自然是最好的。倘若不能,也不必强求,出多少工,拿多少钱,公平公道。”
“主公所言甚是。”
这种态度,商无忌尤为佩服,李解并不强求前来投效的人一定要死心塌地跟他走,不跟他走也是没关系的,来淮水伯府上班,每天记得打卡、干活、吃饭、睡觉,完成了本职工作,就已经是很好,已经是尽善尽美。
再往上更近一步,本身就是强人所难,那是个人的自我拼搏或者奋斗,成与不成,强求不来。
这毕竟是生产力低下的时代。
“现在,局面已经是极好,真的是极好!”
从白沙村起家到现在,打出这么大一块地盘,还能乱中有稳地进行统治,这已经是相当逆天的实力、运气。
到如今,原本不屑一顾的公卿之后们,也愿意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过来应聘,这还不能反应出超强的发展势头吗?
“时来天地皆同力啊!”
李解一声感慨,此时此刻,对这句话的感触,当真是深刻非凡。
以往收拢人才多么艰难?公子巴回老家那都是坑蒙拐骗偷都用上了,还去奴隶市场淘换有用没用的一起运去阴乡。
期间搞不好还要死人,死一个就赔一个,前期投入之大,唯有做老大的李解,自己感触最深刻。
最艰难的时候,整个白沙村,已经是半点现金都没有,全靠集中力量捕鱼、煮盐、编制来吊着一口生气。
挺过来之后,就是一片天。
什么羿阳君,什么子橐蜚……垃圾。
“时来天地皆同力!”
商无忌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是振奋无比,他对吴国没什么忠诚可言,因为那不是他的事业。
他对延陵运奄氏也没什么忠诚可言,因为那不是他的家族。
但他对阴乡,有着绝对的忠诚。
因为他是阴乡商氏族长,商氏开宗立派第一人,后世子孙的一应荣耀,都同他此时此刻的奋斗拼搏息息相关。
李解强,阴乡商氏也强;李解弱,阴乡商氏也弱。
整个家族的资源,都填了进去,连延陵运奄氏吞并之后的百几十年积累,也都全部填了进去。
这要是血本无归,什么商氏,什么运奄氏,都是灰灰,都是历史中的尘埃,都是一页纸或者一卷竹简木牍。
虽说跟妹夫老板混久了之后,商无忌对这天地伟力,也只分对错好坏,于神秘莫测的鬼神,也少了许多敬畏。
但此时此刻,商无忌内心也是暗暗地跟天地、鬼神祈祷,这时运,还是一直相随的比较好。
“等人口分布逐渐稳下来,就重新建制。淮中城对岸,也可以设置一县,夷虎人败亡之后,那些顺从的,愿意跟着淮中城一起发展壮大的,给予一点便利,也是无妨。他们要‘国人’的头衔,就给他们便是。只是这男女老少的管辖之权,是要交出来的。”
“居巢邑有云轸君、仲哈,夷虎人翻不了身。”
“淮南散布百几十万人,把山坳平了,筑坝修田,这些人也就不会到处乱蹿。治淮不易,不过凡事不去做,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做了,才有希望。修不出一百万亩地,目标小一点,修十万亩,总是可以的吧。一个地方十万亩,十个地方,加起来也是有一百万亩。积少成多,从小变大,终究还是能成事的。”
“主公,建制之事,私以为,可以先做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