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斯最近降雨的次数少了,附近林木的叶开始有了枯黄,最先枯黄的几片叶子病毒般的传染着。近几天,树上已经没多少绿叶,枯叶铺成厚厚的毯子,进入林间的人踩下去一脚能陷下去半个小腿。
常青在她家前的草坪里蹦了蹦,夜里积存的白露被她掀上天空,稀稀拉拉如雨般落下来。她伸出舌头偷偷舔了舔,露珠甘甜而冰冷。
隔壁的雅各布正伺候他家的褐红色老爷车,据说那辆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他爸爸的爸爸——常青及奎尔等人坚决认为这是在扯淡,并为此赌了五美元。
甩着膀子把整桶水往老爷车顶上浇;雅各布嫌擦车碍事,只穿了件长袖t恤和直筒裤。他隆起的二头肌,从远处看似在随着使力而流动,漏下来的水顺着手臂浸透了衣袖。
雅各布简直比常青还像是冰水的能力者。最近两天急剧降温,路上已经看不见多少穿单衣的行人了,连常青出门都套了件里面带绒的卫衣。
随着气候变更引发的降温,以往森林里自一早晨就吵闹的鸟雀大多销声匿迹了,蛇鼠也很少出来活动了。只有为冬日储存能量的小型肉食动物漫山遍野的跑,偶尔它们还会闯进人类的社会,偷吃掉晾在外面的腊肉或者放在外面的剩菜。
里尔.克里尔沃特慢跑而过。
她也是常青为数不多的邻居,保留地一带的居民住的基本上很分散。克里尔沃特家距离常青家大概要慢跑五分钟。
里尔是个颇具异域风情的美人,她的睫毛纤细修长,眼角比常人略下吊,配合古铜色的肌肤,让她看上去狂野又迷人。她比雅各布和常青大了一岁,她的腿因为常年晨练修长而结实。常青曾经亲眼见过这双腿搅断了一个小混混的小臂。
里尔.克里尔沃特单身时就是周围公认的难以驯服的野猫儿,从她健康的古铜皮肤就能瞧出一二。
奎尔偷偷告诉过常青,这只迷人的野猫儿曾经被山姆.乌利驯服成功。不过和山姆分手后,这只野猫儿的气势更雄性勿进了。至于分手的原因,奎尔没说;安柏瑞和他打赌五美元他一定会憋不住告诉常青,可能是这个原因,奎尔即使憋得很难受也没有说。
常青对跑过去的里尔打了个招呼,里尔看了她一眼。
正在擦车的雅各布也向里尔挥了挥手。做了好几年的邻居,里尔对他更熟悉也更友善。她对雅各布轻轻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跑。
一只灰褐色皮毛的犬从半枯萎的灌木丛窜了出来。
比起它的种族哈士奇,呲牙喘息的它看起来更像只骨瘦嶙峋的幼狼。它的眼神一点没有极地雪橇犬那种憨傻二劲儿,本该毛茸茸的大尾巴也缺了好几块毛,舌头清理不到的地方凝着泥土和污渍结成的疙瘩块。
这只哈士奇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直游荡在福特斯。有好心人家喂它,它就在不确定的清晨偶然露个面,吃掉人类拿给它的东西。
但这只狗不能接近。
无论你喂了多久,只要你靠近它,它就会炸起颈毛,呲牙咧嘴的威胁做出咬人前的扑击姿势。它的叫声也不是寻常哈士奇那样神经质时的哀怨呜呜或兴奋时的汪汪,最开始镇上的人以为它是哑巴,但有天晚上有家人看见这只狗在扯着嗓子“汪呜”的狼哭鬼嚎。
显然,这只狗最近习惯在常青家吃白食。
来了个把月,习惯福特斯气候和独自生活的常青也不再是每天用速食面凑合,她经常起火犒劳她的胃。吃过常青做的天朝菜的布莱克一家,虽然觉得常青的手艺和唐人街的味道有些区别,但是纷纷表示还不赖。
常青拿出来喂狗的通常是她放在冰箱里还没吃的菜,今天多了个早餐剩下的煎鸡蛋。
“这只狗你喂不熟。”擦着半截车的雅各布走了过来,靠上大门旁边的门柱,盯着那只狼吞虎咽的流浪狗:“曾经有人想收养它,它为了逃跑伤了人。”
那狗尾巴四十五度耷拉在身后,警觉的竖起耳朵,挪动身子让獠牙和脑袋直对雅各布。每吃一口,那都要瞥眼看看距离它三四米的雅各布。
“我没有想收养它。我觉得我没有照顾好一个宠物的能力。”常青向后退了半步,小半个身子站到雅各布身后:“你知道,一个人住不太好解决剩饭。”
雅各布摊了摊手掌,作出悉听尊便的神情:“离它远点,它攻击性很强。它不懂得对人类表示友好。”
“我想,动物没必要非要接受人类的善意吧。”常青的音调略高,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做对人有益的事情,初衷是为了他人的感谢么?这只狗也是,喂它难道不是为了不让它饿死?有的动物一点不想被关起来,它们宁愿死在野外。”
“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我很抱歉。”
那只狗已经离开了,它十分敏感多疑。或许常青的语调让它认为它是不受欢迎的存在,它剩下了大半个饭盆就跑走了。
流浪的动物通常不会浪费丁点食物,除非它们的胃除了问题,或者生病的快要死掉了。
往年的这个时节,迁徙的野雁南飞。常青经常跟在她爸爸身后子,躺在户外的摇椅上仰视排成或人字或一字的候鸟。常青的爸爸向她介绍每一种动物的习性,比动物园的导游介绍的还详细。
福特斯不是候鸟的栖息地,它距离海洋太近了,空气太潮湿。福特斯的冬季比常青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阴冷。
常青想家了。
她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