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镜司那边早早便已经发来了消息,却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是这鹿儿镇有异宝即将出世,一下便吸引了很多江湖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可现在看来,这整个镇子似乎都已成了死域。”
梁安抬起头,望向自己这个正义感太强的侄儿,点拨对方道:“试想就连眼线遍布了整个天下的悬镜司都查不出消息的具体来源,这说明背后必然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操持着一切,而前些日子真武殿才刚在京城闹出了大动静,听说就连机关重重的十方镇魔狱都差点毁于一旦,而这才过去两个来月,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贼子们的下一步动作还未可知,说不定就是要对我大洛十九座镇武司各个击破,所以谨慎一点是对的,我们眼下要做的,便是努力保证州城不失,其他人暂时是管不了了,只待悬镜司查出真武山所在,便是我等举旗反攻之时,在这之前,必须得慎之又慎。”
梁笑闻言,眉头微蹙,忍不住叹息道:“二叔,这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就算担心是真武殿引蛇出洞的诡计,也当派人前来潜伏观望一番才对,若是我们早点到,怕是这里也不至于会成这幅模样。”
一个原本人丁兴旺的小镇在一夜之间便化作一片死域,这对于他而言,还是太过震撼了一些。
却不料,梁安回头瞥了他一眼后,立即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笑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些,你认真想想,我大洛疆域之广,纵横何止千万里,这千山万水的,又哪里是区区十九座镇武司就能管得过来的?在大多数时候,咱们的威慑意义都要大过实际意义,只要知道我们还活着,有本事找他们的麻烦,那些贼人们就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乱来,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谁也没那本事让整个天下都保证安安稳稳,绝不出事,就连佛祖真身降世都度化不了所有人,你又何必去操那个心呢,死了一镇百姓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没事,襄州镇武司没事,我们就能保护更多的百姓不受贼人所扰!”
梁安站起身,轻轻的拍着侄儿的肩膀,语气愈加诚挚。
“笑儿,你要不去问问州城里的那几千户百姓,看看他们是否愿意让我们倾巢出动就只为保一座小镇不失?千万不要为了没能保护到所有人而内疚,而当为保护到了一部分人而自豪,人力有限,你记住,有取舍者,才能成大事!我若不是你亲叔叔,若不是你爹亲自将你托付到我的手上,我绝不会对你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这些年我可见过太多脑袋拎不清的年轻人了,而他们的下场,可没几个好的,你可千万别走他们的老路,最后让你叔叔我,让你爹痛心呀!”
说话间,两人几乎是同时心生感应,然后转头看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梁笑几乎是瞬间便丢掉了手中的黑面油纸伞,左手扣在最外侧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而梁安却只是摆摆手,道:“不必如此紧张,只是个断臂的少年郎罢了,应当是这小镇的幸存者,待我前去询问一番。”
说罢,他便大步地朝对面而去。
李轻尘望着道路尽头的,那两位来自襄州镇武司的武侯,他们之间的对话,早已顺着风雨声传入了他的耳中,他仰起头,望着从头顶天幕落下的雨滴,喃喃自语。
“那个人说的很对,这人间,果然没什么好的。”